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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最近总有些心绪不宁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就连最粗神经的铃彦姬都探着脑袋的问御馔津这人还真的失恋了啊,御馔津看了看铃彦姬又看了看站在荒身边的思金神,最后才看了看荒。 而此时荒的注意力已经明显不在手中的书本上了,他的脑海之中所想皆是须佐之男最后推着他要他走的模样,这么几日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身上和脸上的伤好些了没…… 自两人相识以来,须佐之男一直都在荒的目视范围之下活动着,原以为不过是身为游女最为稀松平常的一日,不想却是让荒见到了他所从所未知的另一面。须佐之男爱笑,不管那是否是发自真心地,但是至少在荒看来他满足如今的生活,因为他从未向自己吐露过来自没一日的痛苦和不甘。 若非不是那日自己的突然出现,也许他将永远无法看见,在须佐之男眸底埋藏已久的东西。 原来他也会有那样的表情…… 荒将书本放在了案几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下城区那条艳色的街道处看去。 唯有太阳落下之时,那片街道才如明亮的星辰一般开始夺目。 荒便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人温和的笑意,和他站在门口红了耳尖,却依旧要说“您下次可以早点来找我……”这样的话。 他有些担心须佐之男。 “要不要去看看呢?” 御馔津走上前来到荒的身边,三个小姑娘自小作为家臣和荒一起长大,其间受了荒不少如兄长般的照顾,如今看见荒这般样子,也是时候做些像是家臣也像是meimei该做的事了:“该是亲眼去看一下才是最放心的。” “……你觉得我该去?”荒看了一眼身旁的御馔津,反问着。 “您此刻的表情在说您想去。” 御馔津精明,和荒关系也是最为亲近,偶尔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绕来绕去便能被她绕成“这可是朋友的建议”,荒听了还是有些犹豫,于是御馔津给在门外的另外两个小姑娘一个手势,三个人就冲进屋内你拉我拽的开始悠着荒出门。 堂堂幕府的将军被几个小姑娘制服了哪能行,便厉声道:“我还有公事,不可胡闹。” 但是这三个小姑娘平日里便是被他宠着惯了,如今遇事也是丝毫不带怕的,等荒硬生生被推到了城门口,大门一关,马车似乎早已等在门口已久,荒才知晓自己该是老早就掉进了御馔津的陷阱之中,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城堡的主人好像并不是他…… 荒叹了口气,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扭头看了眼躲在一旁偷笑的马夫,无奈地上了马车。 下城区一到傍晚总是热闹,荒坐在车内看着车外烛火明灭,听着人们欢声笑语,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但是很快的,这样的想法又被他抛之脑后。 荒的车夫早已是熟门熟路,便是荒不说,他也知晓这个时间段该送他的将军去往何处。最终荒的马车很快停在了须佐之男的店门口,如往日那般,领家mama看见他的“大财神”便赶紧凑了上来。 “哎呀大人,今儿您怎么来得这么晚呀,来来来,今晚姑娘们大多都闲着,您挑挑……”老年的女人身上浓重的花香让荒想起了想不久被花粉折磨的日子,瞧着人就要往他身上靠荒不动声色地侧了些身子。 “须佐之男今晚有无客人。”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了须佐之男的名。 “啊……他呀……”一听到须佐之男的名字,领家mama的脸上立刻犯了难。 “他不在?” “在是在……不过他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这……他暂时不接客人。” “我只是上去见他一面,见了我就走。” “这这这……这不是不太方便嘛……” 荒在对方磕磕绊绊的语气中隐隐觉察出了什么,几番周旋之下荒将一大袋金币丢给了领家mama,年老的女人才终于派了自己身后的小跟班去通知须佐之男,笑脸将人迎了进去。 须佐之男的屋子陈设还是照旧,也就是几日没来,不知为何却给了荒更为漫长的错觉,仿佛比之前两人一个月未见都还要长。 他嗅到了屋中属于须佐之男那种温柔的琥珀香,吸入肺腑让人觉得暖心,荒放松了下来,他寻着往日坐着的地方坐下,但是这次唯一不同的是他打开须佐之男平日里认真学习的星象学那本书,却没有发现在上面有新的阅读和学习的痕迹,上一次自己批改过的地方成为了最后留笔之处。 荒细细摩擦过须佐之男做下的笔记,字体清雅隽秀如这人一般,偶尔提笔收尾的锋利更像是那日荒所看见的目光。 没过多久,身后的槅门被拉开,荒转头,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鹅黄。 他刚想打趣须佐之男这两日怠惰了竟是连书也不看了,却不想,屋外月光透亮,映得须佐之男面容近乎苍白,对方缓慢地挪动脚步坐在了荒的身边,走动时身子有些微微地失衡,坐姿也未能如平时那般优雅端正,那似乎永远都挺得笔直的背在今日坐下来时终于弯曲了几分,须佐之男已经很小心地低垂着头了,却还是被荒借着月色看清了脸上新增的伤痕。 “月读大人。” 本应是清爽的少年人声音,不知是受了什么,此时听来有些沙哑,须佐之男大概自己也知道,便是刻意提了些音调掩饰着,却依旧能让荒听出来。 “……” 荒直直地看着须佐之男,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月灰色双眸中倒映出面前近乎快要失了生机的须佐之男,他从未想过两人分别后再次相见该是这般样子。 烛火摇曳之下,须佐之男好像更瘦了些,本来以前荒抱着时便觉得须佐之男已经没有几两rou了,这般高瘦的人却是如此清减,如今那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已,就连温和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再也不能让这个浑身碎着光的人再如以前那般夺人眼球。 荒竟是一时哑口无言。 “……让您见笑了。” 须佐之男看见了荒的表情,他尽可能地挺直脊背,想要保持住自己最后一丝在荒心里的模样,但是身上的疼痛依旧让他只能弯下腰低下头,这些伤口用另一种方式教会了他“驯服”为何。 他不想要荒这般看他。 明明这样的挨打早已不是第一次,这样的惩罚也早已受了千百回,对于这样的事在吉原早已是司空见惯,可是当他将这般模样全部暴露在荒的面前时,须佐之男便开始害怕。 那位大人在看着这样的他—— 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呢—— 他会觉得他生来该是如此这就该是他的命运吗—— 须佐之男低垂着头,和往日里的动作一样,但不再是单纯的乖顺,他留于腰上的伤处很疼,可是却不敢放松半分,他还在客人的面前,应该做得是保持住完美的仪态和…… 但是下一秒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荒忽然拉住了须佐之男的手腕,吓得须佐之男赶紧回过了神来惊恐地抬头去看荒,自己的手腕此时正被荒抓着,他下意识地便想要去挣脱,可是无法,荒用上了些力,瞧着该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轻易逃掉的模样。 “手上这伤,怎么弄的。” 荒的声音低沉,和往日里虽是有些冷漠但和须佐之男谈话间的总会有的一丝温柔不同,须佐之男低垂着头,他不敢去看荒此时的表情,他想,这位大人似乎有些生气。 将残次品摆到客人的面前来,论谁重金买下他这一夜都是亏本买卖,如何会不生气…… “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须佐之男便是寻了往日里和那些客人的谈笑来,他执拗地向荒展现出他讨得人欢心的笑容,但是此时这样的笑容却显得多余,须佐之男心里清楚,荒心里也清楚。 “我再问你一次,这伤,怎么弄的。” 可是荒却是全然地不信,身居高位之人褪去平日的温和,便是身为掌权者的霸道和严肃,须佐之男抬目看去,他是第一次在荒的脸上见到这般愤怒不满的表情,不管是两人第一次相见他对自己的厌恶,亦或者是前几天他狠狠打了那名武士控制不住的恼怒,都无法和今日此时的荒相比。 他的月读大人在生气。 为什么? 是因为他受着伤来见他吗?可是不是他硬要见自己的吗?所以他才只能从病榻上拖着这受罚后疼痛不已的身子来见他啊……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商品不满意了吗?可是这是他所能想不要便不要的吗?既然会失望,那就不要选择见面啊…… 是因为他对自己失望了吗?可是真相那么痛苦一定要提及吗?他只能唯有用谎言掩藏,才不会将自己那颗早已蒙尘早已肮脏不堪的心展露给他嘲笑啊…… 失望吗? 失望吧。 须佐之男不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他的手腕上尚且有伤,两人拉扯间更是红了一大片,眼看着皮下的淤青刚好一些。可是,荒的手掌很温暖,那是少有的,除了店里的jiejie们,亦或者在床榻上的客人们,他才能得到的温暖,须佐之男看着那双宽大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他抿着唇,终于闭着眼垂下头,选择了和自己妥协。 月读大人正在触碰他。 手腕传来的钻心疼痛也不再只是一种惩罚,唯有被这份温暖簇拥之时,须佐之男才会想起来,清晨第一缕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时,也是这般让他喜悦。 荒看人依旧不做回答,以为须佐之男仍旧要固执地选择隐瞒,幕府的将军有千百万种方式让罪人开口坦诚,但是他却拿面前之人毫无办法,于是荒选择用上了些力,他能感觉到手中的纤细手腕紧绷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触碰,也许也是因为疼痛,可是须佐之男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呜……” 直到一声如那日般猫儿似得呜咽声自须佐之男的喉间溢出,荒才赶紧卸了力,他想,若是再用一分的力,这纤细白嫩的手腕也许今晚便会在自己手中折断。 手腕处的柔红扩散开来,荒注视着须佐之男,看见人低垂着头,但是眼尾已然泛起了红,该是将人折磨狠了,却又一直忍耐着不愿吭声。 “你到现在仍不愿意告诉我,为何一定要这般固执。” 荒不能理解。 面前之人只是一个从小被卖到吉原的游女,他在这里成长为人,他辗转任何一位或达官贵族或武士贱民的身下,明明只是一朵寻到了机会在淤泥之中开出的花,却偏偏一身傲骨决不允许自己告饶服输。 这样的性子,在吉原这样的地方如何能安逸地生活下去,怕不是每过几天便是要挨上一顿打。 荒在这一刻,才想起须佐之男的手上总是会有细小的伤疤,也想起他抱着就像从未吃饱过饭一样的体重…… “我已经告诉您了……我只是从楼……” “摔下楼梯不会摔成这样的伤!” 御馔津不是傻子,荒也不是。 荒也终于明白了,那日御馔津想要告诉他的到底是什么。 荒这句话提高了不少的音量,甚至带着怒意,须佐之男的身子随之一颤,他又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荒没有给他机会,但是他没有再用力握着须佐之男早已淤青的手腕,而是缓缓握着他的手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去托起那双满是伤疤的手。 他想要试着放下自己的立场,去更温柔地对待对方,他应该更平和地,更耐心地…… 只因为,这个人是须佐之男。 “抱歉,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荒拿出了缘结神教他的若是把人惹哭时应该有的态度来,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用,但是如今却只能试上一试,“我并非想要故意弄疼你……我想要你老实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须佐之男听着便真的抬起了些头,可是他真的好像受了些委屈一般,眼尾红红的,那双耀金的眸子里染上朦胧的月光,脸上细小的伤痕在皮下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退,荒便和人坐得近了些,屋内安静了下来,一旁的烛火迸裂一颗细小的火星。 “您走了以后……领家mama带着官府的人来过了,”须佐之男低声开了口,他闻到了荒衣物上的松柏木香气,布满伤痕的手被荒轻柔地握在掌心,须佐之男觉得好像身上的伤不再那么疼了,“事后虽是用钱搞定了官府……但是,两位客人在我的屋内大打出手这件事,我难辞其咎,领家mama认为我终究是处事不当,才惹恼了两位客人……再加上,那位客人是下城区有名的流浪武士,他本就脾气暴躁,别的jiejie被他折磨得受不了,也就我能守得住一些,领家mama才将他带来见我。” 荒静静地听着,但是须佐之男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明显抽动了一下,须佐之男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荒,可是荒此时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自己那只布满伤痕的手,然后用大拇指轻轻抚着上面早已多年的疤痕。 “我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领家mama叫人将我狠狠抽打了一顿,以示……惩戒。” 荒听到这里收回了目光,他看了看须佐之男,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征得须佐之男的同意,便忽然自顾自挽起了对方宽大的衣袖,于是须佐之男裸露的手臂之上横七竖八的鞭打伤全部显现在了荒的眼眸之中。 上面的伤口一条叠着一条,整条雪白的手臂没有一处好rou,上面有好几条似乎还发红感染着,有几条可能是刚才两人的拉扯间再次扯裂开来,边缘滚着血珠。 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样的部位都是这般情况,荒已经不敢想须佐之男身体其它的地方该是经历了如何惨痛的践踏,他缓缓放下须佐之男的袖口,帮人抚平衣服的褶皱,须佐之男看着却是眼角带了笑意。 “还疼吗?”荒问着。 “不疼了,”须佐之男回答他,泛红的眼角带着的笑意温和起来,“已经要结痂了,过些日子便会好了,不疼的。” 像是为了让荒放心,须佐之男特意说了第二遍“不疼”,可是在战场之上出生入死立有军功的荒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伤口又多疼。 须佐之男再一次对他说了谎,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有了一丝闪躲,荒当然看得出,连着两次须佐之男都在撒谎,而都是因为这件事。 但接下来,让荒为之一怔的,却是须佐之男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甲已经不再。 “啊……这个……”须佐之男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当时所承受的疼痛,他尽可能地在脑海之中规避了那些血腥的词汇,仅仅只是希望荒不要和他感受到哪怕一丝同样的苦痛,“那位武士……事后似乎不愿拿钱息事宁人,非要领家mama给个说法。我尝试了道歉,不过没什么作用,于是对方便说,只需给予我一些惩罚,便就此作罢……您也知晓的,我是男子,不会给店里带来太多的钱,每次的客人只是图个新鲜,除了您,我没能赚到更多的钱,所以……” 须佐之男说到最后自己也不愿意再说,他不想将解释说得像是自己有多委屈似得,来讨得荒的怜悯,于是也就适时地止住了问题。 他不擅长为自己解释什么,大多时候,他学会的只有顺从,将自己锋利的一面收好。 荒看着须佐之男右手的无名指上那血rou模糊此时却依然开始结痂的那块皮肤,上面依然有着干涸的血渍。他对战场上的犯人用过此等惩罚以逼问出有用的结果,那时三大五粗的军人都会因为这种行刑之法痛不欲生死去活来,荒根本无法想象,须佐之男是如何承受住这样非人的痛苦的。 真的可以仅凭一身执拗和傲气吗,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吗…… 须佐之男的这只手,会用来学习写字,也会用来摆弄花枝,偶尔会执笔绘画,他甚至会剪出彩纸,抱着猫儿时也小心地托着它们,可是这时那处空荡荡的,让荒眸中的明月隐去了一瞬,似有清晨的浓雾攀升。 荒这次轻轻握紧了对方的手,不再像刚才那样用上蛮力,只是轻轻地缓缓地握着,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一般,须佐之男轻声笑着,但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只是笑一笑都会牵扯着后背的伤口,于是他只能轻声笑了几声。 “月读大人,没事的,我不疼了,”须佐之男聪慧,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便能猜出对方所想,“这并非是您的错,那名武士恐怕早就想在我身上敲得一笔不义之财了……倒不如说,若是那日您没有出现来救我,大概我现在的样子会更糟糕吧,我才是应该好好同您说声多谢。” 荒坐直了身子,他握着须佐之男的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坐着听须佐之男说道。 “啊,对了……”须佐之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示意着荒自己要先抽出手来,随手站起身来。他有些站不稳,这次的惩罚似乎伤及了他的腰部,站立开始变得有些困难,须佐之男去里间拿了什么东西,荒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他呆愣地坐着,一个人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须佐之男便走了出来,有些一瘸一拐的,若是往日,他也许会小跑着来到荒的身边,而一大束金黄涌入荒的视线的时候,荒才知道他进屋去拿了什么。 “我小时候在养父的庭院里见过这样的花儿,但是被卖入吉原之后再也没见过了。似乎是叫作月见草,真是神奇,明明是草却能开出花儿,还是和我的发色一样的金色,很可爱……啊,抱歉,我并不是在夸赞自己,”须佐之男手中捧着一束小小的花束,此时被他养在一个有些寒碜的小花瓶里,他那时拖着挨了罚的身子找遍了整个店里,才从jiejie们手里拿得了这个不要的破花瓶,将花束小心将养起来,“听jiejie们说,当时这束花和您的斗笠放在一起,不知是否是要送于我的,我便擅自将它养了起来,毕竟花儿最是柔弱,很容易枯萎。谢谢您,我很喜欢。” 荒当日带回来的那束花,如今正开着大朵大朵的金色小花,缀在嫩绿的枝叶之上,看起来当真是可爱,须佐之男轻轻将它放在矮桌上,笑着去欣赏它。 荒坐在须佐之男的面前,却只是看着他,看他嘴角留疤的伤痕,看他脖颈间增加的淤青,看他手背上细小的鞭伤,看他……无名指上,痛彻心扉的失去。 下一秒,荒抬手,便将须佐之男拥入了怀中。 须佐之男受了不小的惊吓,可是他的身体很痛,荒已经尽可能小心地拥他进怀里了,可他全身的皮肤无一处是完好的,荒再怎么小心,须佐之男还是痛得咬紧了后槽牙,不愿发出一声。 这样的怀抱,不带任何的情y,不带任何的利益。 须佐之男不懂得接受他人的怜悯,他始终觉得比他过得要痛苦要凄惨的人太多太多,但在这一刻,在荒宽大且温暖的怀抱之中,须佐之男忽然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挨得最值得的一顿打。 它得了这位大人的怜悯,给了他一点点小小的“甜头”,他喜欢这份安慰,亦喜欢这份可以肆意相拥的自由。 荒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静静拥着须佐之男,感受着怀中之人轻轻颤着,而须佐之男任由荒抱着自己,他不敢动,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笑的,但是不知为何却更想哭,好像此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可以在这个人的怀里得以宣泄,以给他继续活下去的契机。 于是须佐之男就这样待在荒的怀里,他没有抬手去回抱荒,他牢牢地记得,荒不喜欢自己去碰他,也不喜欢自己。 须佐之男只能靠在荒的肩头,闻着荒身上清冷的松柏木的香气,窗外明月皎皎,而他身上的痛好像消散了许多,仅仅只是这么一个拥抱。 月光啊,真是温柔,且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