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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端坐在上位之上,他的身份让他可以免去诸多繁琐的规矩和步骤,得以人人艳羡亲近吉原之中最负盛名的花魁的机会。 但是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可能是因为花魁向他递来酒盏时指甲上血红的丹寇,也可能是对方暴露的衣衫和轻浮的表情,亦或者,是那发髻上繁重的金银首饰叮当作响,这些东西落在荒的眼里,明明早已是司空见惯,却在此刻让他尤为不满。 为什么? 他在不满什么? 荒看着面前微微晃荡的酒盏,不疑有他,端起来便径直喝了下去,比须佐之男店里最好的酒还要好,是那样的小店里所得不到的好酒。 精致华美的房间,美艳动人的花魁,醇香甘甜的美酒,他到底在不满什么…… “您这人喝酒,”坐在荒对面不过一米的花魁轻笑了声,眼尾的朱红更显妩媚,她倚靠在软垫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人皱着眉喝着酒,“怎老是爱喝些闷酒。” 荒没有回她,只是微微低了头看着手中酒盏,似乎想要从最后一口酒中,品出一些别的味道来。 比如,琥珀糖的软甜。 而下一秒,花魁坐直了身子,从他手中猛地抢走了酒盏,放置在了一旁,荒才终于抬头去看她。 “若是来妾身这里只顾喝闷酒,那便还请大人早些回去了吧,莫要来扰妾身的清静。” 她能成为这吉原之中最负盛名……哦,暂时最负盛名的花魁,必然是有些本事的,比如那和须佐之男一样善于读懂人表情以揣摩对方心思的能力——初时她被送往荒身边时,她便觉得这男人太过聪明以至于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今日一见,当真是没什么长进不说,还变得更为蠢笨了,但是也变得有趣起来。 至少他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世俗的感情,不似往日那般冰凉了。 荒抬手几次想要拿过酒盏,都被花魁灵动的身姿给躲过,一来二去,女子竟是顾涌进了人怀里,美人在怀谁看了不心动,但是荒只是叹了口气自己挪了挪身子,距离花魁远了些。 须佐之男从来都不会主动靠他这般近,对方只会温和地笑着然后寻得两人之间最合适的距离,他的每一次触碰都是再三熟虑,他的每一次靠近都是小心翼翼,但是荒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他将须佐之男拥在怀里时,鼻息间温暖的气息,怀中人轻颤的身子,还有两颗心靠近,呼之欲出的情愫。 “大人当真是没趣,”女子有些不满,但是脸上那想要戏弄荒的笑容却是一点也没变,“您这一点也不像是来妾身这儿寻欢作乐的,倒像是个挨了夫家的黑脸,来妾身这儿哭诉的怨妇。” 这话也就她敢说得出口,若是换作他人,全族人的脑袋都不够荒砍的。 荒自然也知道对方话语间隐晦的含义,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荒不屑与一个吉原的人争论什么,他此时心里好像隐约想着一个人,但是他又在努力将那个人从自己的大脑之中甩出去,可是不管他多么努力,须佐之男的模样总是会如雾中花水中月一般浮现在眼前。 于是等荒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美艳的女子靠在荒的肩膀上,饶有兴致地嘴角上扬,艳红的口脂上有细碎的金箔在火光下波光粼粼。 “让妾身来猜猜,能让您这般模样的,怕是只有须佐之男了吧?”花魁依靠在荒的身上,将手中的酒盏终于放回了他的手中。 “……”荒看了女子一眼,才将酒盏放回桌上。 “你们吵架了?” 女子穷追不舍似乎今日一定要从荒的话语之中套出些趣闻来,她作为天皇陛下在城中的眼线第一次见到荒时就觉得这个人应该很好逗弄,没想到还能让她挖到这么大一件趣事,改日定要好好和天皇陛下聊上一聊,但当务之急是必须自己先得个趣。 荒当然知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若非不是知晓她和天皇陛下的关系以及她身后的身份,这样轻浮的靠近,荒早该是冷着脸离去——至少须佐之男就不会这样。 他总是乖顺,懂事,在自己的面前也永远是优雅端正地坐着,就连身上有伤他也是强撑着挺直了脊梁,一副不愿服输的样子,真要说便也就是性子倔了些……只是这份固执和倔强,免不了让身处吉原游廓的须佐之男吃上不少的苦。 他们要他学会顺服,要他学会懂事,要他学会弯下腰脱下衣服,用容貌和身体去让他的恩客们满意。 可是,这样的他,该是须佐之男本来的样子吗…… 荒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女人身上的花香味,他不禁皱了皱眉,女子倒是一点也不怕荒,反倒是知晓自己猜对了,竟是笑出了声来。 “……我们没有吵架。”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只是看着对方有些嘲笑他的意味,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甘心被吉原之人笑话。 “那大人今日特意跑来妾身这儿,又是为何?”女子笑起来时妩媚且锋利,而荒更喜欢须佐之男那种温和的笑意。 荒收回了目光,不管不顾还依靠着自己的花魁,站起了身来。 “今日就到这儿吧,我不会再来了。”荒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花魁也不介意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自己面子,她依靠在老地方,学着荒的样子撑着头,看着人准备去拉开槅门。 “大人要去找须佐之男吗?我想您去了也是白去。” 荒要去开门的手顿了一下,他侧过身子去看坐在那儿的女子,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轻盈动人,但是荒知晓这衣摆之下藏匿的东西该是多么的污秽黑暗,就连那笑容,都可以含着杀意。 “刚才妾身带您进入店中的时候,那孩子就在对面看着的,此时您过去,怕他早已心灰意冷的在接待别的客人了吧。” 言罢,荒那双月灰色的眸里皎月晃动一瞬,女子如愿在其中寻到了一丝怒意。 “你做了什么。”荒那张脸本来平日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此时嗓音含着怒意,上位者的威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稍微,一点点的,欺负了一下他,”花魁笑笑,抬手比划了所谓的一点点到底是多少,而那范围还没有她的一根指甲长,“你也知道的,那孩子看着太过单纯,欺负他挺有趣的。” 她是一点都不怕荒的,只管自己坐在位置上拿过一旁的烟杆抽了一口,然后吐出白雾,烟气之中的荒隐隐绰绰,像是陷入雷云之中的明月,几乎是在下一秒荒便摔门而出,而屋内的女子觉得实在是有趣,独自一人放肆地大笑着。 这些身居高位且聪明的男人都是这副模样,自以为是地以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殊不知人心都是rou长的,哪会这般轻易任由他人拿捏。 居然妄图在她们这样的人身上寻求爱慕,可笑,当真是可笑。 可是女子似乎又在下一秒想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宽敞的屋内,灯火摇曳,装饰精美,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其中,不免看来有些寂寞。 那孩子,怎么就运气这么好呢…… 美艳的女子又笑了笑,和之前展露在荒面前的都不一样,这次似乎带了些自嘲的意味。 荒来到店里的时候领家mama扭着腰便赶了过来,荒来时走得急了些,他尽量顺着气不让自己看起来着急,但是胸口剧烈地起伏还是出卖了他,而当他说他想要见须佐之男的时候,领家mama便面露难色。 “哎呀,这可真不凑巧呀大人,他早些时候有客人点他的名了,如今已经上楼去了。” 领家mama笑着陪着不是,面前之人每次点名须佐之男给的都实在太多,今日招待不周唯恐让人不开心,以后若是不来店里怕是损失不少,便又哄着人说可以看看别的姑娘。 荒望向了一旁走廊尽头的楼梯,他很多次都看见须佐之男从楼上下来见自己,最开始是轻松惬意的样子,然后是有些慌慌张张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些荒都看在了眼里。 只是今晚和须佐之男来见自己的人,不是他罢了。 荒有些悻悻地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开了店里,上了他的马车,车夫在外面低声问着是否要回城里,荒望向马车外的江户内城,想起了须佐之男那晚和他坐在屋顶的谈话,又转头看向了张店的二楼,那里可以看见须佐之男的屋内灯火摇曳,他现在应该正在讨得他的客人欢心。 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呢……是会用美酒和恰到好处的话题来让客人放松吗,是会用诗词绘画和风雅来让惊讶吗,还是,用他那双明亮如月如星辰般的眼眸,敞开身体,让人食髓知味,再难逃脱。 荒恍恍惚惚终于想起,须佐之男是个游女,是他曾经最为厌恶,觉得世间最为肮脏的游女。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呢…… 忘了须佐之男的身份和过去,好像那些东西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一样…… 是他要为自己挡下那杯花酒开始吗,还是他蹲在自己身边看自己作画开始呢,还是,在那一夜的烟火之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之中盛着自己的身影,像明月落入湖中,再难逃脱。 马夫没有得到命令,便不敢贸然驾车回城,于是荒的马车一直停在张店的门口,而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须佐之男那间屋子的木窗处,偶尔似乎有人影走过,荒会在那一瞬想着是否是须佐之男,而直到屋中灯火熄灭,荒才发现自己早已坐得双腿发麻,有些站不起身来。 于是他换了坐姿,靠在了马车的某个角落处,车内宽阔,软垫铺就,荒尝试着倒在厚实的皮草之中睡去,可是身下的价值千金的珍贵皮草,还没有须佐之男那床洗得发白的被褥让他睡着舒服。 荒的目光在这一夜,再也没从须佐之男的房间方向离开,直至吉原游廓的灯火渐渐熄灭,嘈杂吵闹声也渐渐消停,打更人从吉原门口的那棵柳树旁走过,远处的鸡鸣声让睡过去的荒悠悠转醒来。 他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漆黑的夜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今日天气依旧有些阴沉,云层压下,夏日的清晨空气总是有些闷闷的,但是很快,渐渐清醒的荒听见了自己的马夫似乎在和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声音交谈什么,于是荒坐起身来,去打开了马车的门。 荒和须佐之男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两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 “……” “月读大人,早上好。” 荒正欲开口说什么,须佐之男却先他一步,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往日那般清爽,荒的视线落在须佐之男的身上,他此时正端着一方精致的盒子,脸色不大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但是轻薄的里衣,金色的碎发被绾在耳后,颈后稍长一些的却披散在肩头,似乎没有怎么收拾好便急忙出来的样子。 但是让荒的目光停留更久的,是须佐之男脖颈处的淤青和锁骨处暧昧的红痕,端着盒子的手腕处也似乎被什么捆绑过,青红一片,落在对方莹白的皮肤上有些刺眼。 须佐之男自然察觉到了荒的视线,他微微撇过头不敢去看荒脸上的表情,只是将锦盒递向荒的时候趁机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胸前的衣物,让那些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伤痕可以被他藏起来。 “我……我看见您的车停在门口,也不知道您用过早点没,所以赶紧去做了一份,还是热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须佐之男越说越小声,荒的表情似乎很不好,大抵是有些不开心的,须佐之男便不再敢和他的目光相接。 他知晓荒为什么而不开心,却没有资格要求对方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荒从须佐之男手中接过锦盒,打开来是捏好的饭团和一些小糕点,看着素净了些,但是香味却让人食欲大开,可这样的食物对于身为幕府将军的荒来说实在太过小气了些,他平日里的早饭有专人试毒和制作,若是往常这样的食物端到荒的面前,城内是免不了一顿雷霆之怒的。 可是手中这份早点,却是须佐之男亲手做的,他记得了自己前不久在门口抱怨自己没有早点这件事…… 荒看着锦盒之中的糕点,又看了看须佐之男有些闪烁的目光,似乎是在等一个自己的答复,他才开了口:“我正好饿着,多谢。” 上了年纪的老车夫在一旁听着他这个看着长大的将军大人竟然对着一个游女倒了谢,有些诧异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但是目光一转,面前这个孩子虽然样貌有些特别,看着还是乖顺懂事的,又觉得若是讨了荒的喜欢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等到了回应的须佐之男明显双眸要亮了几分,也终于敢抬头和自己视线相对了,荒看着人嘴角处的笑意和伤口,拿着锦盒的手指指尖颤抖了一下。 须佐之男原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往店里望了望,拉了拉臂膀上搭着的薄薄披肩,遮住了手腕上的淤青,低声道:“月读大人不嫌弃就好……我的客人还没有走,必须得回去了,希望您今天一切顺利。” 金发的少年人温和地笑笑,随后谦顺地至以一礼,便踩着木屐咔哒咔哒又回到了店中,他转身时身后的金发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形,荒眼看着那抹金色消失在眼前,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再过一会儿吉原大大小小的门店会再次开门,送走过夜的客人们,这条街将再度热闹起来,属于吉原游廓的灯红酒绿会在新的一天以一成不变的方式再度降临。 荒回过神来,看着手中锦盒,低垂着头,有风吹来,抚起他额前的发,荒听见自己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不出意外的,须佐之男还是病倒了。 他的身体体质要比店里的姑娘们好上不少,大多来源于幼时跟着他的养父每日锻炼养出来的好底子有关,一年到头从不生病的他,突然而至的高烧让他晕倒在了廊下,就连店里的姑娘们也都无心接客开始轮流着照顾他。 前一日晚上被客人折磨的伤痛加上下午淋的那场大雨,终于还是让他的身体没能撑住。 须佐之男蜷缩在他的被褥之中,感觉到喉咙火烧般的难受,身体的刺痛以及乏力让他想要坐起身去喝口水也无法,于是他只能待在被窝里咳嗽了好几声,又用被子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他幼时听父亲大人说过,若是能捂出一身汗来,便能好得快些。 可是身上的刺痛感和内心的疲惫却是无法忽视的,他颤着眼睫翻了个身望向窗外,jiejie们被领家mama喝令着去接客了,有月光蔓延而下,洒在他的脸上,额头上似神纹的胎记在月光之中更为高贵神圣,须佐之男的眼底沉了月光,他咳嗽了两声,缓缓抬起手,想要抓住一把月光,却是徒劳。 他必须赶紧好起来——无论是伤痛还是病症,游女只要被点名,便都是要接客的。他不愿意将这场风寒传染给任何一位客人,但体温一直降不下来,又让他感到有些无奈,一来二去被jiejie要求服下的药物也似乎起了药效,他分不清到底是发热还是药效,开始昏昏欲睡。 发热的大脑让他无暇去思考更多的问题,须佐之男平躺在自己的被褥上呼出的气息有些燥热,大幅度起伏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身上出了好一层汗,黏黏糊糊地贴着里衣,但是须佐之男在一秒闻到了被褥之上荒在上一次的闹剧之中留下的气息,须佐之男便挪着身子睡到了那处,淡淡的松柏香气吸入肺腑,终于让须佐之男在身心之上好受了半分。 身体上不熟悉的疼痛感折磨着须佐之男的神智,呼出的气息带着热度,他麻木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却闭眼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像天际的明月一样清冷的大人,此时又在做着什么呢…… 须佐之男在高热中浅浅睡了过去,但他却又在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一双手抱住了他,似乎将他放入了一个怀里,鼻息间是那股熟悉的松柏木香气,须佐之男颤着眼睫睁开了眼,身上的刺痛依旧存在,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而他靠在一个人的怀里,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是谁的手…… “清醒一些了吗?把水喝了。” 荒从身旁拿过一杯水来,耐心地抵到须佐之男的面前,须佐之男下意识想要去接,但是荒没能让他碰到,执意要亲自喂他。 “月读大人……”须佐之男靠在人肩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荒的脖颈处,他的嗓子很疼,本不想喝水,可是荒已经端着杯子送到了他的唇边,他便听话地喝了,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位大人何时来的,而且居然在伺候他。 “须佐之男,你在发热。” “发热……啊,是的……jiejie们说我感染了风寒……” 须佐之男被这场高热烧得有些晕乎乎的,别人说什么他便回什么,乖顺地像人人拿捏揉搓的猫儿。他靠在荒的怀里,看见自己其中一只手被荒拉着,高热的体温被冰凉的手心轻轻握着,很舒服,须佐之男便轻声笑了一声,咳嗽了几下,低低念叨了句什么。 “什么?”荒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以为须佐之男想要吃些什么,便又低头去问他。 “原来……是因为我在发热的原因啊,”须佐之男也轻轻握住了荒的手,没有什么力气,“难怪了……原来是因为发热,所以我见到您的时候,心跳才会这么快呀……” 原来是因为风寒发热啊,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他了呀…… “……” 荒看着人说完又睡了过去,节律稳定的呼吸浅浅的,该是药效开始慢慢发作了,这样睡一晚,他便能好上不少,荒心下想着,他看向窗外的月色,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以为是须佐之男的身份吸引了他的靠近,于是荒思索再三后,找到了那位花魁,他尝试着去了解对方,去注视对方,去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吉原之人,他们都是一样的存在,可是那些莺莺燕燕,那些华灯锦缎,却都不是须佐之男。 是须佐之男这个人,在吸引着他。 无论是那些大名们送上来的姬妾们,还是吉原之中最为尊贵美艳的花魁们,她们也许也拥有着令人怜爱的美好一面,但是唯独须佐之男,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片真诚,便让人对他彻底动了心。 这般美好的存在,怎会让人不心动呢。 像是春日的阳光,也像是夏夜的雷鸣,想让人拥他进怀里温存,也想让他在掌心散发光芒。 荒低下了头,将脸颊靠在须佐之男的头顶,去蹭他柔软的发丝,感受着怀中人有节奏地呼吸,手心中的热度正在渐渐褪去。 荒闭上双眼,想着他大概也被传染风寒开始发热了吧。 要不然,他的心跳为何如此得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