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单恋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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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最憋屈的事情是什么?最能让自己寝食难安、痛苦万分的事情是什么? 天杀的……他的生日和万圣节是同一天。 伊莱·克拉克面无表情(虽然别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师哈斯塔在讲台慷慨激昂,讲述晚上出行的注意事项。不过似乎学生们一点都不关心这枯燥又旧调重弹的东西,讲台下一片欢腾的景象——旁边的奈布·萨贝达戳了戳伊莱的胳膊,然后递过来了两份包装好的礼物。 “生日快乐,还有,”奈布晃了晃左手的盒子,又把右手的礼盒拍在桌子上,“万圣节快乐。” 完全准确无误地避免雷区。伊莱感动地握了握奈布的拳头,来表达对于这位懂人情世故的好友的赞赏与感恩。 “伊莱,今天是你的生日?”一听到奈布的声音,坐在伊莱后面的威廉·艾利斯停止了对于函数作业的研究,感到惊奇似地抬起头,“我们虽然才刚认识一年不到,但这种事情你要告诉我啊!太见外了吧!” “唔,好吧,应该说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伊莱叹气,接过前桌传下来的通知,拿出自己的一份后转头把剩下的一张递给威廉,“毕竟很多人都会拿我的生日和万圣节开玩笑。” “像是搞恶作剧,说「嘿,克拉克,万圣节快乐!不给糖就捣蛋!」然后故意把你的生日礼物当糖果拿走的cao作吗?”威廉转了转笔帽,“不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吧……伊莱你怎么满脸黑线?” “因为小学真的出过这样的事,”奈布吹了口泡泡糖,然后立马让它炸裂开来,“现在伊莱对于在万圣节收到一份礼物这件事十分敏感。你好自为之,艾利斯。” “我没那个意思……”威廉挠了挠头上的翘毛,想着该怎么补救自己的嘴瓢,“说实话伊莱这样真的挺酷的!让我想起来一个名人……” “名人?”有着因为万圣节父母加班只能独自和玩偶过生日的悲惨经历的伊莱·克拉克抹了抹眼泪。 “耶稣!伊莱你就和耶稣一样!”因为想起来很不容易,威廉开心地拍了拍手掌,“生日和节日一起过了……伊莱?” “你别说话了。”奈布把满脸写着沮丧的伊莱扶起来,然后瞪了瞪威廉。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的校橄榄球队队员知趣地闭上了嘴。最终甚至到了哈斯塔老师结束班会,三个人也没有过对话。 “对了,奈布你们今晚扮……” “狼人和维京武士。” 本来想趁机邀请他们晚上跟自己一起去要糖果的威廉完全没想到奈布回答得居然这么干脆。一时间两个人一个语塞一个一脸冷漠,另外一个人抱着空鸟笼自闭,情况非常胶着。 求助,如果自己不会说话还惹到了表情非常凶恶的朋友冷场了那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威廉回忆了两秒刚认识奈布时在交友论坛上提的问题,然后很快想起来二楼的答案:叫另一个朋友过来打圆场。 威廉下意识瞟了眼左边的空座位,感到有些失望,但同时他又听到了走廊上传过来的熟悉脚步声。一种叫嚣着得救啦的兴奋涌上心头,高大的一年纪学生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正好和诺顿·坎贝尔的视线互相交汇。 黑发、脸上有疤的高中生左手上拿着鸭舌帽,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南瓜灯——他居然提了个南瓜灯!威廉在内心咆哮道。 这时诺顿·坎贝尔的视线默默地在威廉、奈布、伊莱脸上各停留了约莫两秒,然后就和田径队的主将对持了起来。 急,唯一一个能帮自己打圆场的朋友是个扑克脸,怎么办在线等。 “你们不去要糖果吗?”令威廉感到惊奇的是诺顿马上开了口。印象中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上一次向威廉搭话是为了问作业。 “等你呢。” “……真亏你能想到我,明明我从来都不参加这种活动。” “不是我想的,是伊莱提议等你,”奈布拍了拍神秘学社社长的脑袋,“虽然看到你向里奥老师借服装的是我。” “好吧。”诺顿深吸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威廉,“艾利斯也去?” “不知道呢。”这是浑浑噩噩的伊莱。 “不去那他等在这做什么?”奈布毫不客气地反问诺顿,双手抱胸。 “对啊!等等!”威廉很开心、威廉感到很幸福、威廉感到很疑惑,“你们两个……一开始就说好了要和我一起去的吗?” “不然?”奈布斜过头,眉毛弯下,“不是一周前就说好了吗?” 呦呼,好像危机……根本就没发生? 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威廉有些晕乎乎地瘫在了椅凳上,嘴角浮现了微笑的弧度。 “我规划了一下ToT(Trick or Treat)的路线。”诺顿翻出笔记本,铺在桌子上,直奔主题,“我们从学校附近的维多利亚街出发,然后经过伊丽莎白女士协会,再从圣乔治街里面穿过,最后回到校门口的十字路口……” “该说不愧是你吧,诺顿。”伊莱睡醒似的打了个哈欠,“最佳线路都规划好了,真是可靠——” “不对,为什么要经过圣乔治街?”奈布打开手机查找线上地图,“那里的人家少得可怜,而且还走冤枉路。” “……不能走吗?而且那里的住户不至于很少吧,多一点糖果也好——” “多一点糖果?你的功利不应该用在这样的地方吧?” “我想多点糖果……很难理解吗?” “他在说谎。”伊莱靠近奈布的耳朵,小声地说道。 “很难理解。”奈布点了点头,“按照你的排班表今天你本应该有个麦当劳的夜班。但你却把10欧元的加班费翘了,准备靠装嫩骗糖果……很可疑。” 威廉看着两个人丝毫没有高中生要素的对话,一脸茫然。 “你去圣乔治街做什么?”奈布堵住诺顿的去路,“干你以前干过的非法交易?还是去找什么流氓帮派?” “……” 诺顿·坎贝尔黑着脸,额头冒汗,威廉似乎能感觉到他就此离去的欲望。大大的教室里只有四个人,气氛十分冰冷。 但诺顿没有离去。他把鸭舌帽戴在头上,又顺次看了一遍自己的好兄弟们,然后给他们递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要在今天告白。”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是真的喜欢她吗?”有过经验的伊莱率先恢复冷静,一副要给自己的好朋友指导恋爱观的样子。 “说得不好听一点,”奈布审视了一下诺顿的表情,“就算现在时代变了,追求有钱女人的男人就是爱情骗子,坎贝尔。” “我支持我的兄弟!”和其他两个人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威廉拍了拍诺顿的肩,试图给他勇气。 “是我的错觉吗?你们刚刚是不是在以「诺顿·坎贝尔为了钱追求自己不爱的女孩子」为前提来指责我?”诺顿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我可没那么势利。” “那班会的时候你去干什么了?” “……在天文部帮忙修东西……好吧你们别看我了,的确有报酬没错。”诺顿为自己辩解道,“反正班会又不点名……” 伊莱一脸“我习惯了”,而奈布嘟囔着下次我要去打零工。围观全程的威廉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了回去。 “所以,诺顿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 三道尖锐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主角的鼻梁。然后沉默寡言的归宅部成员红了脸,慢慢地吐出一句话。 “首先,他不是女性……” “废话,肯定不是女性……唉?什么什么?!”威廉停止小鸡啄米式点头,在大脑处理了三秒信息后理解了情况,震惊到嘴巴能吞下一个水煮蛋。 “范围太大了,猜不出来,再多点信息。” 奈布你的重点居然在范围太大吗?!话说现在原来是在猜谜吗?! “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是我们班的男生吗?” 伊莱也接受得好快?! 威廉·艾利斯觉得今天自己肯定是误入了什么异世界,但悄悄掐了自己的胳膊之后除了感觉到疼以外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想着“就算是gay诺顿也是兄弟”的体育高材生吹了吹伤口,继续投身于八卦事业中。 “他经常不来上课。” 三人点头。 “家庭背景很神秘。” 三个人催诺顿再讲一点。 “不喜欢和男人在一起。” “所以你喜欢凯文·阿尤索?” “……哈?” 奈布指的是班上的体育委员,经常打扮得像西部牛仔一样,家庭背景未知。并且时常翘课,平时的爱好是帮助女性,尤其讨厌男人—— “追直男不现实哦。” “不管怎么讲,我支持你,诺顿!” “等等,萨贝达,还有克拉克,”诺顿摆了摆手,“首先你们应该等我把话讲完,其次我指的不是那个印第安文化爱好者!” “直面自己的内心啊,诺顿。”奈布坏笑道,“连喜欢的人的名字都不敢直接告诉自己的朋友,你还挺纯情的哈。” “喜欢直男怎么了!向前冲吧兄弟!”不明真相的群众威廉给诺顿加油打气。 “谢谢你,艾利斯。但你好好听我解释。”诺顿扶了扶额头,“你们都搞错了。我喜欢的是……” “谁?” 奈布微微提高了音量。对于恋爱十分有兴趣的伊莱和花了四秒反应过来的威廉也是期待地盯住肢体僵硬的诺顿。 呼吸、吐气。诺顿低头从随身背包里翻出了一本笔记本,打开内页,一张从画质上可以确定是非正常拍摄的照片由于牛顿力学理所当然地掉落下来。 “……这。” 奈布倒吸了一口冷气。照片上的人有着银灰色的中短发,辫子扎在脑后,口罩遮住脸,灰色制服穿戴得十分整齐,正好是一副抬头看花的神态…… “这谁?” 奈布茫然地问旁边的威廉,对方则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你们不记得也无可厚非。”伊莱小声地提醒,“这是期中以及上学期期末考全年级第一的伊索·卡尔,出席率……百分之四十。” 两个大男人在暮色将近的校园里爆发出惊叫声。 第一次遇到伊索·卡尔是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那已经是小学两年级时候的事了——原来我和他相遇得这么早。 那时候万圣节活动可比高中丰富多了……一帮小学生聚到学校里开通宵party,走道上堆满了南瓜灯,教室里供应烤鸡、果汁和糖果,每个小屁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群小仙子、骑士、小动物挤在班级里…… 我借了好几个人的东西,终于凑齐了一个恶龙套装……所有人都在看我,我还挺开心……然后,然后就在午夜—— 伊索·卡尔戴着鸟嘴,全身黑色,从容地走近了教室。 这身中世纪黑死病医生的行头很帅,也很受身为历史老师的校长的赞许,所有人又马上去看他……结果……结果…… “你就这样被打击到,失去自信心自闭了?”奈布扶住狼耳,“真不像你的性格。” “不不不,”诺顿整理着弗兰肯斯坦怪物的妆容,“因为他的缘故,那一天我失去了万圣节最佳演绎奖,那可是被我预定要去买乐高的64欧元。” “……” “……” “……” “?” “没什么你继续吧。” 第二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五年后的万圣节,当时我在读初中,伊索·卡尔也是如此。那个晚上空气很清醒,早晨刚刚下过雨,星星一闪一闪、停留在天幕之中。当年的诺顿·坎贝尔提着满满一南瓜的糖果,独自走在公路上。青苔和野花散发着好闻的香味,蒲公英和狗尾巴草在夜色中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也是在这种静逸的、适合爱情故事开场的美好环境中,诺顿看见伊索·卡尔蹲在汽车站的长椅上,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 迷路了?大男孩蹲下询问另一个大男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诺顿就坐下了来,决定陪他一会儿。 饿吗?伊索把头埋在手腕里,但还是能看见他在点头。于是诺顿分了一半的糖给他。 要不要我帮你找人去? 灰发的男孩拉下口罩,正要把朱古力蛋塞进嘴里。听到诺顿的话后他眨了眨眼睛,稍长的眼睫毛下淡灰色的眼瞳闪着微小的光芒。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然后呢?”奈布冲着贝克老师的女儿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上了门。在跑离了自己老师的庭院之后,狼人数了数糖果,发现自己的科学怪人同伴突然沉默了。 “……然后,我被鸽了。” 诺顿的语气就像被欺骗的少女一样可怜。一旁维京武士和墓xue木乃伊把头转了过来,但并没有停止咀嚼糖葫芦(学校的两位中文老师给的)的动作。 “???” “我去找大人帮忙,”回想起悲惨的回忆,诺顿扶住额头,“结果找了半天没人……但我觉得他还在等我,所以我没停止……到最后回到原地,他也不见了。” “可能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伊莱分析道。 “……也许吧,要不是第二天我知道他是隔壁班的学生的话,”诺顿踩着水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家的车在校门口停下来,在那里我们面面相觑…:但我们俩谁都没有开口,一直僵持到初中毕业。” “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虽然不知道伊索·卡尔想的什么,但那时我的确是一个普通阴沉小鬼。”诺顿苦笑着躲过灌木丛,回答奈布的话,“我不跟他说话完全就是在赌气。” “醒醒,仔细想想这差不多是两年前的事啊,”奈布确认路牌的位置,“而且你现在也半斤八两——所以说初中毕业的时候你们说上话了?” “也不能这么说……”诺顿把手电筒的亮度调得高了些,“毕业典礼还没有结束,那家伙就离场了……我什么都没想,擅自离开座位,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他的脚步,然后在二楼露台目送着那辆车跑开,同时我的呼喊声被淹没在引擎发动的噪音里。” “就是想和他交朋友吧,”奈布接过伊莱递给他的棒棒糖,“为什么会扯到告白的层面上?” 诺顿·坎贝尔的眼神变得很迷茫。 “……你们在意一个人时会特殊到想起来就脸红吗?” 他讨厌伊索·卡尔。他讨厌他每次都在无意间摧毁了他所有的努力,包括小学的万圣节之夜,包括关系到奖学金测评的年级排名。 他也讨厌他唯唯诺诺、不守信的样子。这不知道坑了诺顿多少时间,包括那个公路上的黑夜与星空,包括那天期末考试后诺顿在厕所门口堵他、他却偷偷地翻出窗户(※一楼)逃跑的事。 他讨厌他冷漠的表情、富裕的出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态、高傲的仪表、整齐的衣服、干净的袜子、天才般的感悟能力……但诺顿·坎贝尔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沉醉于这些伊索·卡尔本身自带的特征。 诺顿从出生开始就理解了——想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必须超过每一个比自己强的同龄人。读的不够就再晚睡两小时,身体不够就去锻炼,实在比不过别人的数学、就去加强自己的写作……只有学校门口卖水果的老奶奶扶着诺顿的头,对着小男孩说道: “还要保持一颗纯真的善心才行啊。” “这算什么,”奈布挑眉,“仇视仇视着就喜欢上了?” “这就是体育精神……大概!”威廉拍了拍诺顿的肩,“我们也就是普通的高一学生而已,没必要计较这么多,所以要和他冰释前嫌——诺顿肯定是这样想的吧!” 伊莱在街角注视着诺顿的表情。只能说万圣节的妆容实在太浓,有着德鲁伊血统的伊莱也没能看明白对方的神色。话说既然他们一句话都没讲过,为什么能确定伊索·卡尔住在圣乔治街呢? “我在老师的联络簿上看到的,”听到伊莱的疑惑,诺顿立刻回答,随后他抬起双手,“真的,只是我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不在,联络簿又开着……我只不过是翻到伊索的那一页!” “这可以报警了吧。” “诺顿的话暑假不就差点进去了吗,和小混混打架的那次。” 男子高中生们互相开着危险的玩笑。也就是奈布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秒,一辆巡逻警车正好从他们背后呼啸而过,吓得诺顿脚一软,差点滑倒在地。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吧?”诺顿·坎贝尔没有被吓很久。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握紧住地图,“就算看起来只是一个上门讨糖的行为,也可以是最佳的告白的时机吧?” 伊莱和其他两个人一样点了点头,表示支持朋友的出柜行为。但谨慎的维京武士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那张哈斯塔老师发的通知上写了什么玩意来着? 【伟大的科学家维克多·弗兰肯斯坦以尸体为材料,畅想着创造一个完全的新人类。实验非常成功。但是那个被创造物却是一个丑陋的怪物,而教授理想中的完美人类应该是美丽的;被创造物没有人智,而教授本来期望着他能有贤人的智慧。】 【他毁灭了怪物……但怪物又马上拼接在一起,成功复活。弗兰肯斯坦逃跑,怪物追上,就像跟着母亲的小鸟。】 【永无止境的逃亡开始了。怪物在追击的过程习得了人类的智慧,他明白了造物主为何恐慌,于是他转而乞求他的父亲——】 【“为我创造伴侣吧,父亲。”怪物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我,我很寂寞。”】 【科学家拒绝了。他不想再创造一个怪物。】 【于是逃亡追击的生活又拉开序幕。血腥的追杀渐渐变成凄婉的祷告。怪物的手上沾满了父亲亲人的鲜血,一脸茫然。】 【「你这个尸体组成的怪物,别妄想了,一个死去吧!」】 【那个男人的确在耗尽生命的那一刻说了这样的话。而怪物——】 【在明白自己将永远孤身一人的时候……怀抱着火苗,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变成灰烬,随着风离开了。】 “……你还真是奇怪,”奈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狼人冲着月亮嚎叫,“明明已经很赶时间了,为什么还帮奈尔先生找药水?” “帮他一下也没什么吧,他的女儿是我们同学,而且他还给了我们这么多报酬。”诺顿举了举沉甸甸的南瓜。 “所以帮助亚当斯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吗?”伊莱回忆起刚刚在万圣夜和同伴走散的盲女。四人组一看事情不太妙,就乖乖地候在原地等女生们来接海伦娜。为此浪费了不少时间。 “诺顿可是经常去敬老院跑的人!”威廉感到十分自豪似的,开始吹嘘自己的兄弟多么善良。诺顿听到愣了会儿,然后嘟囔了句“那是为了奖学金评比的加分。” 月亮当空,空气也越来越寒冷,并且有种强烈的刺到脊椎的错觉。四个人慢慢踱步在昏暗的街道上,道路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窄,光线也十分微妙,令人不快的铁锈味刺激着四人的鼻腔。 伊莱猛然抬起头,跑到奈布和威廉前面抬起手臂,又小声地提醒走在最前面的诺顿:“先别急着走……那边的树林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奈布眯着眼,回答说是团黑乎乎的东西,轮廓有点像一个宠物小屋。威廉嗅了嗅表示管他是什么这个地方太臭了我们赶快走吧。 诺顿呆在原地思考,手电筒握在手中,电量还是挺足的……于是他无视伊莱阻止他的势头,义无反顾地打着手电筒凑近了树林—— “……?!” 已经凝结的血痕、散发着恶臭的rou块、以及形状十分像人类头颅的物体——这些都被塞在这个破旧的宠物小屋里。四个人应该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愣在原地,谁都没有动。 “我说……”奈布颤着声音,“尸块都堆在这……那把尸体切开的人呢……?” 其他三个人理解了自己兄弟的意思,几个人齐刷刷地转头往回跑。月夜冷清、乌鸦枯叫。伊莱刚刚转过头,脸色就刷得一下子白了——猫头鹰被惊扰到开始疯狂乱叫,而四人组的背后已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长刀摩擦柏油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样……你会死的吧。」 记忆中的片段使诺顿的意识强行从恍惚中复苏过来,他示意其他人小声退后和杀人魔拉开距离。 “……奈布,你必须帮我。”诺顿拿手电筒护在胸前,“只要一会会儿就好……引开他的注意力,然后给伊莱争取逃跑的机会。” “威廉……”诺顿深吸一口气,“你能撞倒他吗?” 威廉今晚的装备是以废弃的橄榄球服为原料的,其硬度和重度都不容小觑——球场上的暴力前锋睁大眼睛,汗从脸颊上滑落。 “……我我我我我我,我尽力……” “报警就交给你了,伊莱。” 饲育委员握了握手腕,准备让自己的爱鸟先行离开。 “……奈布,我知道你的打架经验不少。”诺顿看了眼对方手里被说是“模型”的军刀,“……能拜托你吗?” “也不完全是……但我觉得自己没问题。” 奈布·萨贝达俯下身,将军刀切换成称手的握法。 “我相信我能赌对。”诺顿叫威廉的名字,“等他武器脱手了,你就撞。” “……但是要怎么……?” 诺顿·坎贝尔无言地从背后的长袋子里掏出一根微微生锈的撬棍,然后把南瓜灯放到地上。 伊索·卡尔说得很对,诺顿经常把希望押在飘忽不定的事物上,不管是十三分一的运气,还是杀人魔可疑的行为—— 诺顿注意到这个手提违规刀具的男人意识并不清晰,走路还一瘸一瘸的,身上的酒气掩盖不住血腥味,但依旧能证明些东西…… 其实应该找机会四个人一起逃跑的。逃跑能解决什么呢?或许大人们会说小孩子用不着插手这种事情……但也许他们跑到路的尽头会发现杀人魔还有同伙,也许杀人魔就此放弃了他们,在报警的时间差内,来到路的尽头——圣乔治街……杀害无辜的人。 诺顿也不知道自己瞬间做出对策,下定决心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虽然杀人魔有极大可能喝醉了酒意识恍惚,但没了牙齿的老虎也是老虎,更不能否认最微小的「杀人魔在故意示弱」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把最大的风险押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自己的第一击失败,那么按照奈布的判断一定会让三个人马上撤离……让刀身卡在自己身体中一会儿也算是牵制吧? 抱着莫名其妙的赴死心态,诺顿举起撬棍,目标瞄准杀人魔的武器,目的是弹开它—— 然后诺顿赌对了。可喜可贺的是,这个杀人魔的确是个草包。 第一击弹开对方的武器,然后让威廉给他狠狠撞一记。奈布趁着杀人魔还没清醒过来,手起刀落狠狠将对方制服在地上。 三个人直到伊莱叫来巡警都没有放松警惕,而当杀人魔被拷上手铐押上警车时,诺顿才意识到事情结束了。 ……然后他们四个因为无视宵禁和鲁莽被巡警骂了一顿。 少年们一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理亏,但一想到自己居然死里逃生,好像也就没那么憋屈了。诺顿想笑,被巡警的眼神逼了回去。 骂是骂了,该进行的步骤和褒奖还是要进行的。一同赶到的医生查出奈布和威廉有点擦伤,于是让他们上救护车以便去医院查看,而伊莱则被早早地被叫上车做笔录。 “我的那一部分你们可以问他们两个。”诺顿抬手示意自己没受伤——还好没受伤,想到自己的医疗保险的状况刚刚和杀人魔智斗的人冒下冷汗。他现在挺累的,就想好好休息一会。 但按规矩这个晚上必须和警员待在一起,确保你们的安全——诺顿注意到一名警员正在收拾尸体,随口问了句:“你这是干什么?” “今天鉴定科的法医休假,只能把尸体送到圣乔治街上的某个退职人员那边去了。”警员说着,然后发现这个少年眼前一亮,自顾自地爬进了自己的车,“你在搞什么?” “我想去那里,”诺顿给了他一大堆糖和饼干,“反正今晚我不能回家,你又是可以「保护」我的警员。” 逻辑合情合理、完美无缺。因为加班没来及吃夜宵的年轻警员愉快地接受了诺顿的贿赂,让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后座。 圣乔治街果然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地方,就连万圣节都没有给这个街道带来一点节日的气息。诺顿使劲通过路灯分辨各个住宅的门牌号,可惜的是看见的不是空宅就是破屋子。 车开到了一个勉强开着灯的大房子面前,经过车库的时候诺顿被一抹熟悉的颜色捕捉住了视线,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户主的车上找到即视感。 这名退休法医的家还挺气派的……诺顿瞥了眼,一开始还能想哥特式的设计真好看很万圣,然后看到庭院里的大片大片的黄玫瑰群以及秋千、喷泉……就只会说“我靠牛掰”几个字了。 门牌被花藤挡住了大部分,只能看见角落的字母C……等等,C? 正当诺顿得出结论要惊呼出来的时候,警员已经敲响了门铃,从门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出——有人来应门了。 于是诺顿·坎贝尔直接和伊索·卡尔打了照面,相隔距离不超过5厘米的那种。 “……要是你是故意绕远路跑到我家的话,我可是会考虑当初报警的。” 伊索的话让诺顿打了个寒战,举着松饼的手僵在半空中。明明一小时前他才和一名被通缉的杀人魔正面对峙,怎么现在就不敢对着伊索·卡尔说谎了呢? 还好伊索看了眼客厅的方向——那里屋主和警员在谈话——然后叹了口气,没有多加追究,甚至把茶杯推到诺顿面前,自己在沙发上端正坐好。 “……谢谢。” 诺顿咬了口饼,又喝了奶茶,忽然意识到自己只顾着ToT和省钱,晚上根本没有吃饭,肚子发出奇怪的叫声。 伊索现在头发散开披在肩上,上身只着一件高领毛衣,完全没有平日在学校冷冰冰的感觉。发现诺顿肚子饿后少年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饼你就吃着吧,”伊索看了眼腕表,“虽然还有21分钟就要过期了。” 万圣夜也还有21分钟过去——诺顿瞬间理解其中的意思,以极慢的动作把嘴里的咽了下去,然后就再也不碰变冷变干的松饼了。 “你的妆不错。”伊索看了看诺顿左眼大面积的伪造烧伤,“科学怪人是吧……还挺像你的。” “……哦?”第一次被伊索夸奖,诺顿一扫阴霾,甚至有点轻飘飘的。 “跟你一样,”伊索翻开课本开始复习起来,“像个憨憨。” 草哦。 “你在生我的气?” “你那天是怎么回答我的?”伊索挑眉,“「不过万圣节了是吧?那在下次的11月31日我要让你看见什么是最佳演绎!」——你是这样说的吧?” ……所以我才要到你的面前来—— “拍张照片发个ins给我你就算守约了,居然还超了宵禁还碰到了意外。”伊索在课本上画圈圈,“你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钱吗?” ——亲自让你看见啊。 诺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于是只好扶住额头,眼睛闭上。伊索看到对方安静下来也嘟囔着什么,然后开始默默看书。 “伊索,我要去一下警局,你的同学——” “……我知道了,”听到客厅传过来的声音,伊索微微抬起头回应,“一路顺风,杰伊(papa)。” 门被打开了,又被重重关上——这么说,现在他在和伊索独处?诺顿一个激灵,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别乱动,你现在需要休息,”伊索指了指诺顿背后的长椅,“你想睡就睡吧,这一单元还差几行我就看完了,马上拿毯子给你……啊,还是说你想睡客房……唔!” 诺顿边喘着粗气,边把伊索压倒在沙发上,指尖卡进肩膀,完全不给伊索逃走的机会。 “……你又是怎么了?”伊索尝试移动自己的肩膀,却发现诺顿掐他的力气变得更大了,“又想威胁我?因为我在暑假看见你和非法集团有交易?” “……怎么可能呢,”诺顿把脸凑近,“只有你会把今年暑假的事情记成这样——你救了被追债集团围殴的我,不是吗?” “……那你之后什么意思?只要我一上学你就找机会堵我,我说别靠近我你也不听,然后你就开始扯皮。” “从二年级的万圣节扯到奖学金的事……我只能认为你是来找茬的。”伊索冷冷地看着诺顿,“然后我就主动为那个公路上发生的事道歉……我说我以后干什么都不会麻烦你了,你也别来烦我。但你还不领情,到最后甚至呼哧呼哧地说要给第一次万圣节打个延长战……我懒得理你就强行要我看你的表演……”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诺顿无力地按压着伊索的肩膀,“你们这种人就会这样看我……明明是个孤儿还拼命考上贵族学校,真是努力啊坎贝尔——你们这些有钱小孩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哈?”听到孤儿这个词伊索眼神一暗,语气也激烈了不少,“你是怎么推断我有这种——” “……但我想明白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都不要紧。”诺顿把手握上伊索的脖子,“我只要在那个夏日的雨天给孤零零的我撑伞、敷药的天使就好了。” “所以你到底是……”伊索彻底蒙了,一边说着感激他一边掐他脖子是个什么cao作,“真是的……当初真不应该以为你是尸体所以就搬……” “……是啊,当初要是你没有救我,或许我对你地感情就不会蜕变成这样,”诺顿迟疑着,眼睛盯着伊索的嘴唇飘忽不定,“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无法死去、无人能敌,却依旧要求他的父亲为他创造伴侣。” 伊索·卡尔一脸懵逼。 “……就是「爱」啊,伊索,”诺顿在伊索耳边低低地说,“当遇到了你的时候,我发现我能靠自己的实力得到金钱和名声,却得不到爱——”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伊索?” “……”伊索沉下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样诺顿感到莫名的焦躁。于是他主动亲吻对方的脸颊,手尝试去拥抱伊索的腰。 “……也就是说,我可以理解为……”伊索慢慢开口,“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吗?” ——这哪跟哪?我跳集数了??? 这次轮到诺顿目瞪口呆了。伊索·卡尔脑子里想的什么啊?自己只是在怕他逃走……好吧,的确有那种感觉。 “那好吧,姑且我答应和你交往。” 啥玩意儿啊!这冷冰冰又随便的语气是什么?还有这么一讲搞得我才是坏人的感觉? 伊索趁诺顿在发愣的时候使了使力让自己坐了起来,随后摸出随身的便签本开始涂涂写写起来。 “这是我的电话,还有私人教师来我家的时间。”伊索然后摸了摸沙发,从夹层里掏出一大串钥匙,“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你拿走一把。要来的时候别被杰伊看见,要先通知我,懂?” ……不不不,这是什么发展和即视感,跳了一季吗? “那情侣应该怎么生活?”伊索一脸狐疑地看着诺顿,并且表情——十分认真。 你的参考资料是不是出了哪些问题……虽然诺顿挺想这么说的,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那你……是同意了?” “是你的我还挺放心,”伊索点头,“除了老是受伤之外……不过要是能看到你玩脱的那一天,那也挺好的。” 诺顿怔住。 诺顿开始惊叫。 诺顿激动得一把抱住伊索。 ——从发现自己不是幼儿园唯一一个独自玩的孩子开始,我就开始在意你了……这样说会被打吧。 于是诺顿满足地闭上眼睛,觉得世界似乎在旋转,天使吹响号角,天堂的大门打开——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凌晨零点,无聊一个人在医院大厅瞎逛的威廉看见一辆新的救护车驶入庭院,还在想“万圣节真是多灾多难,比如他的朋友就告白不成了”。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诺顿脸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身边陪伴的人也很眼熟—— “不行……不行,我没……付救护车……的钱……” “闭嘴,钱我来付,你这个激动到血糖降低的傻子。” 要放弃治疗的诺顿·坎贝尔。和焦急的伊索·卡尔。 因为忍不住幻视老夫老妻,所以威廉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在看电视剧。 第二天警方给四个人都请了假,所以除了躺在病床上乖乖输液的诺顿,三个人在昏睡了一上午之后就去疯玩了一下午,然后在晚上才想起来还有作业这回事,开启了永夜抄模式。 因为老早就写好作业所以先行去医院探望的伊莱发来了一张照片,上面诺顿和伊索一起在桌子上写作业……威廉揉了揉头,在想这到底是纯洁的革命友谊还是资本主义兄弟情。 答案在11月2日的午饭揭晓,威廉来到天台和和其他人一起吃盒饭,然后看见了伊索·卡尔蹲在角落,和诺顿进行着眼神交流。 多一个人威廉倒也不在意,毕竟男孩子不嫌朋友多,而且说不定能抄抄作业……于是威廉原地坐下,依次看了一遍奈布、诺顿、伊索。 求助,朋友们里沉默寡言率太高了,怎么在冷场时炒热气氛,急在线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