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莱姆斯·卢平自战争开始以来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酒吧。在黑魔王还活着的时候，凤凰社的成员大多会避免在公共场合喝酒，以防被黑巫师伏击。而战争结束之后，酒精对一个只能找到短期工作的男人来说是一份过于奢侈的消遣，而独自饮酒也实在没有什么乐趣。

    考虑到白色巨龙酒吧位于翻倒巷的深处，他预料到那里的氛围会比三把扫帚更加喧闹。然而，当他推开吱吱作响的酒吧门时，卢平仍然对里面粗犷的客群感到有些惊讶。在一片要么将脸深深藏在斗篷帽子下，要么正和同伴高声聊天大笑的巫师中，他寻找你的努力以失败告终，最终选择在一个能清楚看到入口的座位坐下。

    时钟指向六点的五分钟前，他看见你推开酒吧的侧门，走进了昏暗的房间中。你穿着与第一次见面时相似的衣服，不算是特别华丽，但在一个充满了要不就是正面临着中年危机，要不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巫师之间，你那没有被斗篷帽子遮住的脸确实很引人注目。卢平立刻注意到几个油腻腻的男人转头看向你，眯起眼睛想更好地打量你的身影，随时准备上前‘款待’你。

    好在你几乎马上就注意到了他。你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他所在的桌子，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所以，今天的晚饭你包了吗？”你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虽然在这阴暗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却确实减轻了卢平心中的紧张。

    不知为何，卢平突然觉得今晚应该穿得好一点——至少该穿得比他今天早上随手套上的法兰绒衬衫和卡其裤要稍微正式一些。但这是他目前最好的衣服，而且他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表达感谢，而不是为了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尽管如此，他仍然希望自己今天至少比上周看起来要更体面些。这并不困难，虽然不想自夸，但要比一个在满月刚结束就听说朋友的杀手从阿兹卡班逃跑的狼人看起来更糟糕，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时邓布利多校长和斯内普——嗯，现在是斯内普教授了——在他变回人形后两个小时不到就出现在他家门口，讨论霍格沃滋的工作，狼毒药剂，以及如何保护哈利·波特。那是他前往翻倒巷的三天前。而在那三天里，他几乎没有睡觉。

    莱姆斯·卢平清了清嗓子，“当然，当然。你打算在这里吃吗？我也可以带你去对角巷的更好的餐厅。”

    “更好的餐厅？我给了你一块月长石，不是一瓶龙血，”你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而且，我听说这里的太妃糖布丁和酸苹果碎饼都很好吃。”

    “那么我想今天你会享用到两种甜点了。我请客。”卢平微笑着捻了捻他的胡须，用最诚恳的目光注视着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卢平无法及时将所有必要的材料寄出给斯内普教授，以便他在月底前酿造出狼毒药剂。“我是说真的，你不知道那块月长石对我有多重要，古灵阁解咒员的推荐也救了我的钱包。你值得我所有的感激。”

    哦，获得这种感谢真是让你浑身舒爽。你真的没觉得自己帮了他那么多忙，但既然他这么坚持……

    第一口美味的酸苹果碎饼下肚后，两人之间的话语就流畅了起来。你努力克制住自己，拒绝了火焰威士忌的诱惑，让姜汁汽水来满足你的味蕾。你来这里是为了谈正事！你对酒精的耐性也不高。不过，谈正事的同时玩得开心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所以，你已经在古灵阁找到工作了吗？”你问道。

    “是的，我和你分开后在玻利维亚呆了两天，这个月剩下的时间我则将在伦敦和埃及之间来回。”提到新工作的那一刻，喜悦的光芒占据了卢平的眼中，就连他脸上的细纹也放松了些。尽管他很快就会前往霍格沃茨，但古灵阁提供的机会会是一个完美的备用计划。

    “哦，恭喜你！听起来很刺激呢！”如同要透露一个秘密一般，你向前倾，靠在了桌子上。你没有注意到随着你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你面前的男人突然在座位上挪了挪，伸手拉了拉他衬衫的领子，脖子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粉红色。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既然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干的巫师，那我有个忙想请你帮忙。”

    你从长袍内袋里头拿出了一张折叠着的纸张，放在桌上。用魔杖轻轻一点，它便慢慢展开，露出一张以深绿色和黑色为背景的传单。在传单的最上方，加粗的银色字体写着‘第38届地下双人决斗锦标赛’，下面则用较小的字体写上了日期和地点。传单的中央一系列规则竖列着：仅限成年人、可使用化名和伪装、不允许使用不可饶恕咒（这还用说）、场边会有有经验的治疗师待命……

    嗯，这绝对是卢平听过的最可疑的‘比赛’之一。但在他有机会礼貌地劝说他的新朋友不要加入这种不受监管、谁知道会出什么事的地下活动时，他的目光被传单底部圈起来的一个数字吸引了。

    “还不错吧？”你兴奋地提议道，“他们肯定找到了新的赞助商，去年的奖金可是只有50加隆，今年的第一名却可以获得200个金加隆。和我参加吧！我们每人可是可以分到100个金加隆呢！”

    眼看你未来的搭档还没有完全被说服，你之好继续安抚他，“不要太担心实际的决斗部分！我擅长这个，我只需要一个搭档来嗯……做一些基本的辅助。比如盔甲护身。这你能做到，对吗？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可是在古灵阁工作耶！”

    如果说莱姆斯对这张传单完全不动心，那一定是个赤裸裸的谎言。尽管他最近有了工作，但作为一个在过去十年里一直处于贫困境地的男人，巨额的奖金仍然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他不禁回忆起了年轻时的时光——这正是詹姆斯和西里斯会一头扎进去的事。卢平的格兰芬多精神在挑战面前蠢蠢欲动，但最重要的是，他被和你共度更多时光的机会所吸引。

    用‘孤独’来形容他过去的十三年未免过于轻描淡写。自从那场战争无情地在同一天夺走了他所有的朋友后，卢平的生活就被寻找工作和失去工作的循环占据了。然而，你从未因他在魔药材料店的困境而对他做出任何评判。与之相反，你主动帮助了他。你和善、富有同情心，又很容易交谈。对他来说，想要接近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当然，如果你发现了他那毛绒绒的病症，一切大概都会变得糟糕透顶，但他如同一直以来所做的一样，会尽力隐瞒作为狼人的身份。如果一切顺利，或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他也非常愿意以用决斗比赛获得的奖金购买礼物，好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

    “我想我下周日有空。”莱姆斯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回应道，“我下一个休息日是星期四，你那天有空吗？那应该是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周日的比赛了。”

    “听起来不错。伙计，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你面色严肃，但拼命抑制住的嘴角弧度却让莱姆斯看得出你有多激动。他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回握住了你伸出来的手。

    “伙计？得了吧，我起码比你大十岁。叫我莱姆斯，莱姆斯·卢平。”他带着期待的表情看着你，而虽然你心里还有些犹豫，但你最终还是轻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仅仅是名字——然后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姜汁汽水。

    如果他知道了你的姓氏，你怀疑自己是否还能隐藏你与布莱克家族的关系。你担心一旦他意识到与你在一起的风险，就会立刻远离你。

    当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时，你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你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被你戏称为‘手工艺’的活动上。你将几张彩纸用变形术变成了两张可以覆盖佩戴者一半脸部的面具，然后在每张面具上施加了大约十五个护盾咒。一般来说，要让防护魔法在物品上长期保持是极其困难的，但你已经熟练掌握了这一技巧——斯莱特林的击球手们总是喜欢瞄准你的脸打游走球，所以你从霍格沃茨三年级开始每次魁地奇比赛前都会在你的发带上施加咒语。当然，你还制定了一些基本的决斗策略，比如谁站在哪一边，谁应该更专注于进攻而不是防守（是你）。

    这不是你第一次参加双人决斗比赛，但你去年的搭档实在是没帮上什么忙。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只会站在场地里，看着你完成所有工作。虽然你并不能责怪那个人不出力——毕竟你几乎是比赛开始前五分钟才因为临时找不到搭档而恳求他帮忙。尽管如此，你以为一个拥有你见过的魔杖里最酷的魔杖的男人至少在决斗上会很拿手。

    当那颗火球朝你这边投掷过来时，你应该用盔甲护身护住自己的。你想你那位前搭档应该还是会舍得动动他的纤细手指，保护他那头引以为傲的丝滑金发不被烧成灰烬。

    等待星期四到来时，你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日程表，好使时间流动得快一些。你通常会一大早出去散步，然后在对角巷开始变得拥挤时回到房间。每隔两天你会给朋友们写一封信，但你已经习惯了看到空爪而归的猫头鹰。剩下的下午时间你则是用来复习年底的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再下楼吃一顿晚餐——

    “小心！”有人从走廊对面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惊慌。当你转头看向他时，一只咖啡色、毛茸茸的中型生物朝着……你的脚踝冲了过来？

    一个“昏昏倒地！”就简单定住了眼前这个凶猛的生物，它那人类般的牙齿在距离你裸露的脚后跟两英寸的地方被强制停下，嘴角还挂着一块破裂的皮带。你谨慎地用一只手把它捡了起来，经过仔细检查，确定手中的生物其实是一本书。

    嗯，具体来说是《怪兽的怪兽书》。真是个好名字。这世界上有谁会不会喜欢一本充满攻击性的书呢？

    显然，眼前的这个男孩就是那样子的一个怪咖。他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快跑了一阵子。他那一头黑发既乱又蓬松，额头上的闪电状伤疤隐约露出一角。你猜想他刚从对角巷散步回来，而不幸的是，他的怪兽书大概在他打开房门时逃了出来。哦，他甚至还端着一个巨大的樱桃圣代。

    哼，这解释了为什么今天早上为什么你会被对角巷最好吃的那家冰淇淋店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冰淇淋店的老板，福洛林·福斯科，肯定是认为你会背叛魔法界，把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下落告诉你的‘主人’。

    所以有没有人能来告诉你，为什么哈利·波特会和你住同一家旅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