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梦

    “累了吗？”

    纪芙猛地睁开眼睛，泛橙的白晕挂在天边一角，以rou眼观察不到的速度缓慢沉落。

    ……这是在哪？

    山上？

    “宝宝？”声音的主人得不到她的回应，下行一步靠近纪芙，“怎么了？”

    纪芙慌乱地抬起眼和已经来到身前的高大身影对视，顿时瞳孔紧缩。

    沙——沙——

    黄昏的微风吹散凝结一团的树冠。

    江柏一只手牵着纪芙，另一只手摸上纪芙的脸侧，担忧地问：“宝宝，怎么不说话？”

    纪芙身体僵硬呆立在那里，嘴巴仿佛被无形的胶带封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宝宝？

    “……怎么不说话。

    “又不理我？

    “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理我！！”江柏质问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刻，几乎是在吼叫。

    下一瞬又转换成惶恐，“是不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宝宝是不是嫌我丑？呜、不要，不要讨厌我……”

    他越说越快，神经质一样碎碎念。

    纪芙向后退了一步，立刻被他攥住手腕。

    “宝宝，宝宝……不要跑啊……看看我，看看我……”

    两行血泪从他空洞的眼眶里流出。

    -

    纪芙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早晨清新的空气倒灌进肺部，驱散惊愕导致的昏沉感。

    又是噩梦。

    冷静下来之后，纪芙才把刚刚的梦和过去的记忆对上号。

    是她和江柏交往之后的事。

    江柏不知道从哪个软件看到本地有个网红打卡点，说去那座山顶上看星星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纪芙不信这种噱头，但江柏非闹着要去。

    两个人从下午爬到晚上，登顶的时候江柏看着还好，纪芙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那天山顶没有别的人，江柏抱着纪芙一边道歉一边哄她抬头看星星。

    “这下你可摆脱不了我了，我们要白头偕老。”江柏像吃到骨头的大型犬一样满足地笑。

    他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纪芙的耳朵，声音里藏不住愉悦：“我们以后要结婚的，对吧？到时候婚礼也要晚上办，像今天一样。”

    纪芙怕痒，伸手想推他，隔着衣服摸到的身体比纪芙的骨头还硬，根本推不动。

    纪芙无奈地任由他闹，低声埋怨：“求婚也不浪漫一点……”

    江柏支起上半身，垂首看她，眼睛比他背后的星空更亮：“你答应了？”

    她怎么回答的？

    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已经有些遥远了，她后来大多数时候只能想起江柏疯癫的样子。

    “阿芙？”简兴安清澈的声音传到纪芙的耳畔，“这么早就醒了。”

    纪芙从回忆里抽离，转头看向身后，简兴安正穿着浅色系家居服站在门口。

    “你精神有没有好一点？昨晚你看上去……”简兴安走到纪芙身边，欲言又止。

    “我没事，”纪芙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愧，“抱歉，昨晚麻烦你了。”

    简兴安俯身亲昵地替纪芙整理好睡得凌乱的头发：“我们都订婚了，还这么见外做什么。照顾你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纪芙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和宫予有几分相似。

    以前宫予还在的时候，也常常用这样湿润含水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纪芙恍惚了一瞬，差点叫出宫予的名字，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恢复清醒的神智扯了回去。

    “谢谢。”纪芙反应过来自己对简兴安的态度有点疏离，遮掩一般凑上去在简兴安嘴角轻吻。

    “我还有点困……我再睡一会儿，不用等我吃早餐了。”

    简兴安脸色不改，温柔地包容纪芙：“好。”

    纪芙很快又睡着了。

    再睁眼，是一片缀满点点繁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