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帐
陈年旧帐
现如今的镇上,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时过两月,少了些为虎作伥的人在,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过得舒服。 此刻的茶馆里,月禅一边盘着手上的玛瑙手串,耳朵一边听着,前面那些围在一起的人正聊的起劲呢。 今日她可是得了允许,自己出门逛逛,免得他们跟在一旁,爱在她耳边急催着赶快回去。 晨间的市集也挺有意思的,走了会儿觉得累了,月禅就进到现在这个茶馆,老板的茶货品质佳,她选了壶最爱的茉莉。 这里人多起来,闲杂谈论的内容也有趣,全是她平日很难听到的东西。耳听八方,尽管有些内容是不太入流的,月禅无所谓,她乐得自在。 这一整壶茶见底,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结账离去。 她猜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只兔子,管不住腿,喜爱往外面逃窜,就同现在一般。 不知不觉就到离府上不远的小巷子口,平日里这儿少有人走动,青天白日月禅也不太上心。 可越走着越开始不对劲儿起来,余光露出的一团黑影,她发觉是跟随着自己的,步子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月禅正准备不动声色快走出这条巷子,可身后的黑影迅速冲上前,将她用药迷晕,背起来带走了。霎时间,巷子安静如厮,仿佛从未来过人一样。 若云在大门外面踱步观望,不见月禅人回来,思来想去,只当她还在外面逗留闲逛,便没记在心上进门去了。 “……嘶……” 月禅是被马车颠簸醒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快难受死了。那伙像强盗样的人,下手还真是又快又狠,暗自骂着这群杂碎。 她发现这个轿子里只有自己一人,可双手现在被绑在身后,用的还是自己头上的发带。“打的结还挺结实。”月禅使不上力,头也昏昏沉沉。 二话不说,她用力将额头磕在门窗上,流了点血,来让自己明明目醒醒神。 她庆幸刚刚撞头的声音不大,随着马蹄踏地的瞬间被掩盖住了。月禅观察着前面驾车的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动作。 她贴着耳朵往前倾,听了半天,绑了自己的是几个男人,他们在那聊着天,没一会儿月禅就确定了前面的,竟然都是山贼! “……这女人身上的东西值钱的很。诶!看到她手上的串儿没?好货!”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货是不错,怎么着这女的也是个达官贵人家的,白的不像干过活儿一样。赎金要放高一些!” “要是谈不拢,把她送给头儿当四房夫人也行。哈……” 这几人的商量着法子来对付自己,月禅觉得她快完蛋了。耳旁呼啸的风声,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走了有多远。 不行,她要冷静点思考对策,又气又怕,后悔自己独自出门,落到这个境地。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害怕真被掳到他们的地界,月禅拼命扭着身体,将头发在地上摩擦着。发簪被如愿蹭掉后,她用身后的手抓起,用刃的那端来回割着绑紧她的发带,不负有心人,没一会儿就断开了。 双手自由后,月禅静悄悄打开马车的窗子,跳下去一定会头破血流,但不跳的结果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们自己回去当姨太太吧!”月禅想。心一横,眼一闭,她护住头往外跳了去,摔倒地上动静不小。身上衣服也被擦破了,左边手臂也像是脱臼了一样。他们闻声反应过来时,月禅已经捂着手往旁边的树林跑了去。 害怕被追上,她看到有路的地方就跑了去,平日里就辨不清方向,更何况这种深山老林呢。 “不过……也就…这么点路……” 怎么比她想象的更累呢,岔气岔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环顾这里杳无人烟的样子,月禅忍着眼泪,硬撑着手臂的痛,蹒跚前行,想想爹,她还没当个省心的孩子好好孝敬他,不能现在就放弃了。 身后的林子忽然传来声音,听着像是在怒骂,月禅知道肯定是那几人找过来了,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往前走了几步,她发现一间孤僻的小屋,简陋到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附近再没有人烟踪迹了,眼下没别的选择,她开始向屋子跑去。 门前是一片小小的菜园,菜将萌出芽,看样子是有人在住。轻叩了房门,月禅发现没有锁,进去之后环视了一周,里面干净整洁,桌椅摆置的方方正正,无意间瞟见屋内的床,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回想了。 月禅正欲喊人,身后进来的人便先开口了。 “你是谁?”沉闷的一句询问。 这声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了。万一,或许,只是有些相似呢。可随着她认命地转身之后,假设全都瓦解。 人要是能预知到在最落魄的时候,会碰到那个巴不得要她命的死对头,那么赵月禅一定会在上次报复他的时候,做的再狠毒一些。 谁能想到刚从鬼门关逃离,下一秒就在这个破落的小屋里遇见阮清池。 招呼都不会打了,她没用到竟然有些结巴。“好、好久不见,你的脸……”月禅上下打量他几眼,人虽然落魄了但把自己收拾的倒是清爽干净。只是,她第一眼就发现,他的左脸竟多了一条骇人的伤疤。 阮清池惊讶于在这种时刻,还能再遇见赵月禅,是老天非要让他们不死不休吗?被她提到脸上已经结痂留疤的伤口,他还是会下意识用手遮住,抚着可怖的痕迹,阮清池抬眸,眼里多了分狠戾狡黠。 “我的脸……呵,拜您所赐!” 也对,自己害的他家道中落,过不成公子哥的好日子了,现下还破了相,她小命怕是难保。 赵月禅一向死鸭子嘴硬,此刻为了保全自己,也只好故作姿态认错服软。 “…对不住了……”声音竟不知怎么哆嗦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昂,毕竟她现在羊入虎口,外面还有狼,进退两难。 可偏偏那人不领情,故作玩味的笑道:“月禅小姐,你这样,还不够软哦。” 他动身靠近,步伐虽慢,但是莫名迫人。 月禅不解,她瑟缩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住墙,才喑哑着开口:“你到底想如何?我知道我做的是狠了些,可这也是你爹他咎由自取!”“还……还有,你自己嘴毒怪得了谁!” 没控制好情绪,月禅说完才开始后怕,看着阮清池的眼睛慢慢怒火中烧,像是要把她立刻勒死一般。 时间仿佛凝固了,气氛僵持起来。阮清池没说话,她也没吭声。 只见男人抬手,拂着月禅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那光滑的皮肤。她害怕的腿抖了起来,他不会为了报复给自己也脸上也划一刀吧? “知道吗?被关押了一个月之后,义父问斩,他们流放了阮晋文,接着把我送进了乐人馆。”说完,他身子慢慢卸力,似是被抽空了魂一样,整个人黯然神伤。 乐人馆是什么样的地方,月禅再清楚不过,她听别人聊起过,进去里面寻欢作乐的达官显贵,男女皆有。阮清池这种面容姣好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呢?月禅反应过来,他这种傲气自持的人进了那种地方,怕是还受了侮辱……她现在也不管外面那几个山贼,留在这里一样不会好过,还能指望他放过自己不成吗? “你大概不知道那一处是做什么的吧?” 她知道,就是知道,才后悔自己不该进这间屋子里。 “里面真是奢靡之至啊……为了不顺他们的意去迎客,我用匕首划开脸,高烧了几日,老板就将半死不活的我随意扔在路边。” “其实就这种结果也不错,可偏就有位好心人救下了我。” 阮清池讲着讲着,那抹令人不解的笑意又浮现在他嘴角。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天不亡我,大概也是看不下去我所经历的一切,想让我再做些什么吧……”他那不合时宜的眼神最终落在月禅脸上。 面前花容失色的女人,让他感觉到舒适不已,他喜欢局势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清池少爷,您受苦了。我就是不小心撞进您家…我……我这就走!”月禅侧身绕过男人,往大门冲过去。 可身后却又传来阮清池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停下步子。 “刚刚回来的路上见到几个人在找什么东西似的,长得还挺凶,算算时间,也快排查到我这儿了吧。” 看她不顾死活逃命的样子,就能猜到那几个人不是什么善茬。他完全可以见死不救,只是这人先落在他手里,陈年旧帐还得算一番的。 此人真是阴险至极,如同初见一般可恶,月禅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和名誉性命比起来,还是低头来的简单。 男人看着女人慢慢屈下的身子,双手攀附着自己的腿,低着头垂泪,还真是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她的衣领早已破败不堪,白皙丰腴的两团酥胸从他这个视角看的一清二楚。见惯了乐人馆里那些伎俩,他不为所动,只是身下那人又带着哭腔地说道。 “阮公子!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次,等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丰厚的报酬!或者,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月禅暗自佩服自己,眼泪说来就来,哭得自己都觉得他该心软了吧,只是嘴角将将弯起,面前男人说出来的话,让她五雷轰顶。 “很简单……好好来勾引我一下,如何?”那天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问他是否后悔吗。现如今,他亦可以好好回馈给她。 没什么比让死对头给他献媚讨好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