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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0

    第四十三章(下)

每次顾飒清犯了什么错,出来打圆场的反倒是大人,这次又因为顾母还躺在病床上,虽然祸是顾飒清闯的,但“受害者”都一个劲袒护,这个家里剩下的两个男人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除了顾飒明,剩下那个也是个心慈手软的。

顾飒清在顾母几番做着“和事佬”的鼓励劝导之下,磕磕巴巴总算鼓起勇气,主动跟他哥哥认了错,然而不见有回音,便越讲越委屈,反倒哭了起来。

这一哭惹得一旁的父亲乐呵呵笑着把他往顾飒明身上推:“我们再看看哥哥有没有生气,下次再这样那就真的是会没人要了,再去认个错,就没事了。”

顾飒明接住扶好,捏着顾飒清的胳膊:“是要跟mama道歉。”

这便是低气压已经过去了,顾飒清说完一句“mama对不起”就反身赖到哥哥身上,憋了好半天的劲儿终于一股脑发泄出来。

离开前顾母还有一个检查要做,医生带着一名小护士进来,小护士去拉床帘,在一旁做着准备工作,顾飒明便带顾飒清先出了病房。

顾飒明在走廊里看了一圈,喝止在他旁边一直哼哼唧唧的人:“顾飒清。”

顾飒明让顾飒清在椅子上坐好,表情严肃。

“这是在医院里,mama是因为你才住进的医院,我今天不跟你追究了不代表做错事就不需要付出代价,顾飒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为了挑战所谓的底线,走歪门邪道以此博得关注,那只能说明上次那一晚上我全都白说了。你是知道哥哥的,别让我失望,听到了吗?”他放低了声音,听上去不温不火,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严厉。

顾飒清看起来又快哭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扁着嘴说:“听、听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顾飒明给他擦了眼泪,让他好好待在原地坐着,然后看着病房走廊尽头的厕所绿标,匆匆走去。

也许今天早上答应祁念带他来这里,就是个错误的决定,顾飒明边走边想。

祁念这个厕所未免上得太久了。

晚上洗手间只有一盏长明的灯亮在进门的洗手台处,其余地方都是声控开关,靠里的区域稍显昏暗。

顾飒明看着像是没有人的洗手间,皱眉往里面迈了两步,头顶的灯便寻声而亮,灯丝“咔咔”地响了两声。

“祁念?”他喊了一声。

一个隔间处的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朝他看了两眼,洗完手就离开了。

顾飒明心里说不上着急,他知道祁念一向很听他的话,即使这个“一向”只有短短不到两周时间。

祁念身上聚集着非典型的早熟与单纯。而顾飒明曾经把祁念定义成“不可理喻又毫无闪光点”的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送出了一辆最终被祁念扔掉的赛车,持着他惯有的不在意对祁念难以融入集体选择了漠视。

顾飒明为此第一次向别人,向他的弟弟道歉,说了对不起。

即使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一向一视同仁,对待无关紧要的人哪怕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留余地。没有人本就该对谁好,面对冒犯,顾飒明怠慢冷漠以对,似乎是合理的。

但他也后悔。

于是这便是他犯下的低级错误。

顾飒明不着急地走到洗手间的窗户边,冷静清晰地看了看外面曲径幽深的花园小路,以及隔着几栋楼房跟一道围墙的车水马龙,神经却是紧张的。

城市的盛大喧嚣和它背光处的静谧影子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所谓的情绪都是由看见的人所赋予的。

祁念从17楼到18楼的过道窗口走下来,刚刚对着窗口看见了什么他全不记得,具体脑子里想了什么也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回避了太久,这不该是他的作风。

祁念想立马见到顾飒明。

“哥,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

洗手间门口,顾飒明看着找来的顾飒清说话细声细气,垂头丧气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先回去再陪陪mama,等会要跟爸爸回家了,得把作业写完,知道吗?”

顾飒清脑瓜转得很快,听了不情不愿地点头,含糊却霸道地说:“那你要去哪儿?你别去找......我不喜欢他。”

除了偶尔在各间病房里进出的医护人员,整个楼层都很安静,顾飒明沉默了一阵,问:“为什么?”

顾飒清把头往旁边一扭:“我就是不喜欢他,他们家那么大的别墅,干嘛还来我们这儿,炫耀吗?哥哥你不也不喜欢他们家么。”

他不觉得自己想的有什么错,头头是道地讲完,一偏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噤声,往顾飒明那边缩。

祁念是从楼梯拐弯处出来的。

他一手捏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另一手垂放着,无声无息地站在那儿。他长得很白,皮肤裸露在空气和灯光里的部分都泛着瓷白的光泽,几乎要与身后的墙融为一体。

尤为像个木偶。

祁念格外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阖了阖,阴森地直视过去,如同木偶被诡异地附了身。

久违地做起恶意游戏,祁念看着跟他对视不过半秒就被吓得要躲的顾飒清,心里不忘短暂地感到畅快。

——这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被宠爱浸泡着、还在长大却长不大似的孩子,刁蛮任性,恃宠而骄。

若要对付,应该不成多大问题,祁念不当回事地想。

但他也没有多少兴趣,所谓的嫉妒,只让他更想拥有顾飒明的重视而已。

或者说,是想要偏爱。

紧接着下一秒顾飒明就转过头,看到了他。

回别墅的路上,他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公交座椅一个一个紧挨着,顾飒明的手臂便也和他的挨着,温度够了,可祁念却一身虚汗,心口发冷。

汽油燃烧的尾气气味顺着呼吸灌入祁念的五脏六腑,毫不留情地翻搅着他脆弱的神经,恶心感愈演愈烈,祁念的手抓在椅子侧边,把本就剪短的指甲抠得凹在坚硬的塑料板凳上。

前面的司机一个急转弯间,祁念因为惯性一倾一仰,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觉迫使他不得不往旁边抓住了顾飒明的手臂。

顾飒明转头,一眼看见他在车内昏黄灯光下惨白的脸色,飞快地探出另一只手扶住他:“祁念,你怎么了?难受吗?”

顾飒明不等祁念回答,就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带到后门站着。

说是站着,祁念后背几乎全靠在顾飒明身上,虚浮的双腿撑不起多少力,却在之后一站路的时间里没有踉跄过一下。

他跟顾飒明在就近的下一站直接下了车。

祁念坐在人行道绿化带的石板凳上,头顶的香樟树被夜风摇得窸窣作响,斑驳的树影落在祁念身上。

他下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