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和美人

    十一岁的时候，小恶魔还是比恶龙哥哥矮。

    虽然龙族号称少年时期外表都维持在‘十一岁’的水平，但他的十一岁，显然跟她的不大一样。进入青春期的少女猛长个，她已经比以前高了很多，但还是跟他差了不少。

    这个情况到了十二岁时，就发生了改变。很快她就能从上到下地把手搭在哥哥肩膀上了。

    她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不清楚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的时候，她就不长了。骨骼基本闭合，还会继续窜个子的可能性极低。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只能感慨一句：“青春期太短暂了。”

    小恶魔难过地倒在床上，顺手拿过枕头，蒙在脸上，逃避现实。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恶龙哥哥登上了深渊之主的宝座，君临天下；比如魅魔叔叔家里惊现入侵者，对方差点掀翻整座城堡……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身高。

    新任君主没有敲门就进来了。进来了就抱怨个不停。

    “门是怎么回事？有人破了我的封印？”他发现有人动过房门，脸色郁闷至极。

    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很可笑。整座城堡都要被夷为废墟了，更何况这一个小房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过说实话，陌生人闯进来时，她也确实被吓了一跳。这是她和哥哥的私人房间第一次出现第三者。那时候她正抱着哥哥的旧衣服瞎闻——

    “你怎么进来的？你吓到我了。”见到生人时，她下意识把衣服抱得更紧了。

    陌生人也被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解释说他是来找他的妻子的。

    噢——她懂了。叔叔后花园里美人无数，其中也不乏有家室的，偶尔是会出现原配找上门的情况。然后就是大吵大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出去。这里是我的房间。管你老婆是谁，反正不在这里。”她试着驱逐此人，朝他扔刀子。

    神剑插在门上，陌生人躲了过去。他说他老婆是这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那你老婆在这里了。”她向来自负美貌，又是一个下意识，就指了指自己。

    陌生人摇头，说她还是个孩子。但他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忽然离她很近，捧住了她的脸：“你也很美，就跟我的妻子一样美。”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被寻妻人夫调戏的一天。

    哥哥拿走了她挡脸的枕头，跪在床边俯下身，闭着眼在她脸上闻来闻去的，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皮肤上。

    “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他笃定地下了结论，睁开眼时，眼神带着隐忍的怒火：“解释一下？”

    “把你的脏手从我侄女脸上拿开！”还记得叔叔杀进这个房间时，也是这样恶狠狠的，怒气滔天。

    那男人见了叔叔，就跟老鼠见了猫，溜得无影无踪。

    叔叔没有立刻去追，闪过来确认她的安危。这个房间不安全了，怕她出事，叔叔把她抓进了自己影子里。追杀入侵者时，一路向她怒斥对方干的好事：“那只臭老鼠！杀了我两位美人！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她躲在影子里，以上帝视角旁观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陌生人始终维持着人形，反倒是叔叔现出了原型，不再是美艳的女魅魔，而是一具乌唇腐尸，青面獠牙，苍老年迈。这提醒了她叔叔的真实年纪，比她的mama还要大个五千来岁，是货真价实的老妖怪。

    叔叔的原型身高五十米起步，依靠体外的八根巨型副肢位移，在地是锋利的蜘蛛腿，在空是八对鸦羽黑翅。亦虚亦实，随时会化成无数蜘蛛、或是苍蝇、或是蝙蝠等小东西解体。没有眼睛，全身都蒙着白布，也全身都长着眼睛，手背、胸前、大腿，哪里都有，皆是二维形态，像是画上去的一样。领地内遍布触须，犹如盘错的粗壮树根，绞得到处都是，攻击和吞噬欲望极强，以血rou为食。

    吓得她想投敌。

    上次她萌生这种倒戈欲望的时候，还是六年前，也就是刚到深渊那一日。因为那天她目睹了哥哥化龙以后的变异体。受深渊之力影响，他的真身出现了异常形态……也很恐怖。触须的母体回到了他身上，将他彻底转化为了不可名状物。

    不要说人形了，连龙形都不再是了。身躯包裹在黑红色的血雾中，肆意弥散，形成了一团没有形状的混沌黑暗。掠进敌群时，像是一道横冲直撞的元素乱流，表面覆满水管一般的条状物，那些大概是触须的原型。从乱流中还长出了带着尖牙的纤长鬼手、遮天蔽日的翅膀、骨刺横生的巨尾之类的东西，看着有点像龙，但比龙狰狞许多。

    不过叔叔变回妙龄女子、哥哥变回美少年之后，她就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小恶魔带着哥哥回顾了一下这件事，补上了结局：最后那个男人死在了神剑之下。

    少年很沉默，始终骑在她身上，恶魔骨尾在空中扫来扫去的。这条龙不高兴了就会甩尾巴。

    “偏偏这时候？那人长什么样？”在他看来，这人毫无疑问是有备而来的，趁他分身乏力，钻了空子。小恶魔等级不足，无法勘破对方的真实实力，所以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能破了他的结界，此人绝对非同一般。不仅非常擅长空间咒术，等级也不可小觑。

    拥有这等水平，他不觉得这种怪物能被一次性杀死，百分百留了后手。死的大概率只是分身。

    “就是普通男恶魔的样子。犄角很长，红皮肤，身材魁梧……”小恶魔简单描述了一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读取我的记忆。我不介意。”

    纸鬼白也没客气，双眸一红，该查的全部查了一遍。

    看完后，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怎么能……”

    “他说最漂亮的。这题我必须回答。”她抢答了：“你应该庆幸我依然活着，而不是计较这种细枝末节。”

    “你怎么能闻我的衣服？”他把话说完了，笑眯眯的，眼尾挑着嫣红。

    倒是没什么劫后余生的危机感。因为当时只要她召唤他，他就会立即打道回府。她身边也跟着数位魔王级人偶，一有不测便会现身。

    “……你怎么能乱看别人的记忆？”小恶魔垂下嘴角，僵着脸后悔了。她忘记这茬了。

    “不必解释。小黧也到了发情的年纪了，我理解。”少年竖起手指，盯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便用这只手脱衣服，要同她坦诚相见。

    国王点名要的江山已经打完了，接下来是美人侍寝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