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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中仍是心头一甜:「是,师兄这话说得倒是!」见严晚柔默许,南宫颉轻一挥手,召来了檐下静候的几个丫头:「领穆夫人到晓月别苑去梳妆,晚些再去偏邸,把两个孩子也带过去,一同打扮了赴宴。」「咦,师兄不管尧哥了吗?他倘若到了子时还那样赴宴,肯定更要吓坏了宾客吧?」「他吗?」南宫颉双眸微闪,扬起的朗声饱蕴笑意:「别忘了,你南宫师兄可不喜欢看见难看的东西!他向来最讨厌仪式打扮,这十年肯定做野人做得太开心,叫师妹不时气恼吧?师妹放心,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师兄今晚就替你把他从头到脚,细细打理一遍!」严晚柔纤掌一拍,眯眼大笑:「师兄猜得神准,果真如此!这十年来,阿柔还真是憋得慌!既然如此,便多谢师兄费心啦!」***身上已脱去外衣的穆成尧,戏弄了许久没见的严晚英,一时童心大作,酒兴正好,在回到南宫偏邸的沿路上,找遍了十几户小酒家,把手上的小酒葫芦喝了又添、添了又喝,等到他醉醺醺地倒骑翠驹,唱着山歌晃入南宫家宅范围内的密林道,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头上竟落下一张大网,兜脸朝他铺盖而来!他就如醉透了的酒鬼一般,惊跳一下,便倒头栽到马屁股後。奉命躲在一旁埋伏的南宫沉,看准了整匹马已在网子的笼罩下,也没见到穆成尧逃出来,即刻扯住大网,紧紧收了。马匹立刻被收进了网里,看似训练有素,在网中处变不惊,背上无人後便停步不动,马脚边蜷了一团大黑影,定是穆成尧!他心头一喜,只觉得族长太过小题大作,交代此事时,何必要他当心再当心?那穆族长已醉成这样,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穆族长,南宫沉得罪了──」面露微笑,南宫沉从暗处走出来,靠近那团紧束在网里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觉颈後寒毛一竖,竟已被抵上一道冰凉!穆成尧再清醒不过的喝斥,鬼魅似出现在他身後。「做什麽?说清楚!」「穆族长!在下南宫沉,奉族长之命前来迎接你!」鼻端虽嗅到穆成尧身上的淡淡酒气,但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更听不见他的呼吸!南宫沉连冷汗都滴了下来。「哦!南宫沉……我记得你!看这阵仗,铁定不是好事。你回去告诉阿颉,就说你没捉到人,让我逃了!只要照实说,他不会为难你的。」穆成尧一声轻笑,南宫沉只觉得抵在後颈的冰凉物事被挪开,穆成尧竟是要开溜!让他逃了,那怎麽行!南宫沉自知追不上他,於是也不转身,便按照族长所教的话,一字不漏的大喊:「等等!穆成尧!你忘了当初还答应了阿颉一件事吗?」南宫沉的声音还回荡在林间小路,身後却是一阵沉默。直到他心头惨然,正要放弃等待,回去覆命时,那股淡淡酒气又飘了回来。这回,穆成尧扰乱的呼吸声清晰可辨。「真是!谁让我这一辈子就欠了他这份还不了的情……你说吧!阿颉要我做什麽?」南宫沉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什麽,只是要请穆族长到子时前都待在偏邸的房里罢了!小的会带路。」「啊!烦死烦死了──你早说是阿颉要我替他办的事就好!用什麽网子!还以为哪路仇家竟能躲在南宫宅子里,害我连里衣都脱了!这样很冷──你知不知道啊!」里衣?南宫沉愣了一下,细看了看马匹旁的黑影,果然是件缝补过的粗布里衣,回头一看,穆成尧双手环胸,浅褐色的精壮身子赤裸,迎着二月寒风,一脸愠赧,整个上半身,只剩下手上那只还舍不得抛的酒葫芦!看到穆成尧那把大胡子里露出的孩子气,南宫沉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一直以为这个被族长称作「大哥」的穆族长,在领队时又那样老练,少说也该四十好几了,但如今看来,却像是还很是年轻的模样?南宫沉诡谲一笑。或许,今日族长交代他一定要办妥的事,大概不会太无趣,还可能……挺有意思的!江南弄(5)夜幕降临,直到预先卜定的吉时──戌时,南宫大宅的厅外,整齐点开了三百盏大红灯笼,三百名仆役各执一盏,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宅子外左右排开,绵延近一里,直排到了大门之外,一遇上手持请帖、送来贺仪的宾客,便大声报开来人名号,声浪浩荡,连锣鼓翻腾的热闹汤饼宴场内,都清晰可闻。「恭迎梓州黑龙帮吴帮主!」「成都浣花门弟子来贺!」「恭迎宁杭绣坊刘老板!」「潭州五色堂游堂主来贺!」「恭迎松越书院李先生──」南宫家素日往来交游,真是九流十教,无奇不有,宾客们按照请帖上早已列好的座次入席。与南宫颉曾有师徒之谊的几桌文院武派,皆是恭恭敬敬地被安列在主桌旁坐定,而那主桌,至今还没有人去坐。中间留出了一大片铺着轻软红毡的空地,搭了个精致台子,鼓乐团就在台子旁卖力演奏;中後段那区平日和南宫家有商业往来的大户、或是曾合作过的江湖门派,几乎都已坐满了。百来桌摆开,整个会场被布置得四望无遗,宽敞舒适;唯有靠近主桌而偏西的一个角落,被绣屏围了两面,透过光烛灯影,还可勉强瞥见里头独立安了一桌,坐着四个姿态娴雅的素白身影。不懂事的後生光看到雕花桌上摆满了的精致瓜果糕食,就已啧啧称奇,惊叹不已;然而,稍有见识的老江湖们,对那些喜气的桃瓣凉冻、红枣镶团子、金丝糖霜饼、雪片核桃糕看也不看一眼,而是自己斟上了茶,转起眼珠,不时朝绣屏处悄悄望去,只因他们晓得,即使看不到那几名女子脸貌,回去後也得以向同门大大炫耀一番!这样的举动自然引发了後生们的疑问。鹰刀门的年轻弟子首先沉不住气了:「师叔,怎麽好些人老向围起来的那边看?」蓄着山羊胡的男人猛灌了一口茶,忙回身一嘘:「小声些!」然後,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你既没见识,还是少说话的好!那里头可是连南宫族长都求娶不得的仙女,是仙女啊!」小弟子自然听过大家暗地里传得香艳火辣的江湖传言,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