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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都一样,淡然、客气、有礼。十几年来,他一直以这样的姿态过得如鱼得水,无往不利。不过现在,他却不晓得该怎麽对待眼前这个不像女孩的女孩。他所知道的女子,要不是如楼中姑娘一样弱质蒲柳,风刮便倒,依在男人身上眼儿媚;就是春雪夜荷那样孩子气,喜欢胡闹闯点小祸;再不然便是像娘亲一样心细如发,暗控大局而工心计。哪曾见过郑思霏这样奇怪的女孩?书念得比男人好,武练得异常勤,对於人情世故还不太懂,却贴心地常在小地方替他着想,甚至说要保护他……呃,用那个还不怎麽样的三脚猫身手。邵峰忍笑轻咳一声,惊动了郑思霏,她迅速睁开双眼,从密荫丛向上看去,天顶不见月。她诧问:「现在几时?你师父走了吗?」邵峰站起身,拍拍衣上尘:「师父下个月才会再给我送药来,已经丑时了。」「这麽晚了?我们回去吧!」郑思霏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才刚坐下不久,怎麽转眼就过了子时?而且,她浑身轻松,夜里练过拳脚的疲惫一扫而空,竟丝毫不想睡。「嗯。」邵峰拿着喝过一半的水杯,随着郑思霏慢慢踱回房。两人一前一後走,沉默许久,眼看房间就快到了,郑思霏忽然轻声问:「邵峰,待会天亮後,你还是不理我?」「我不理你,你还会理我吗?」邵峰笑问。「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傻子!」郑思霏扭头瞪他,只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何苦为难你也为难我?」邵峰喉里堵了一下。他很想向她解释,自己早已被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如果和她多说了点话,看得出两人颇有交情,反而会给她带来不可预知的麻烦……不过,她这麽轻易就放弃了几天前信誓旦旦说「喜欢他」,还要「陪他一起闯过苦难」的念头,竟让他心里有点气闷,一点也不想再多做解释。想到师父刚才的指点,邵峰不假思索,现学现卖。他一声冷哼:「不是没几天前才说喜欢我?现在就不喜欢啦?变得真快。」郑思霏刚好踩着石阶要走上学寮走廊,听得差点没被绊倒。是谁不理谁啊?说得好像全是她的错!她猛一回头,开口想反驳,却见邵峰乾脆停在阶下,别过脸不看她,眉眼之间萧索寂凉,自怜自语:「我还是第一次这麽担心别人,就因为她生气,急得吐了血呢。」这幽怨一眼,把郑思霏的不满全给浇熄。她心里顿时警觉:邵峰才刚吐过血,她干嘛又要一时口快,让他徒添烦扰?一招奏效。见郑思霏脸色乍变,邵峰更是垂下眼帘,学着家中小侍女挨骂时常做的动作,手指绞住自己衣摆,长长叹起气来。「怪不得人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现在可知道,原来一个人若是病得严重,就连交朋友也不长久……」天啊,平日淡漠有加的邵峰开始胡言乱语了!郑思霏紧张了起来。她记得曾经在医书里看过,久病之人心脉郁结不舒,在病势即将加重之时,极易钻牛角尖想不开,现在看邵峰态度这般反覆,该不会真的是病势转而缠笃了吧?她不敢逆着他,试探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从不跟人打交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有人打扰?」「当然不喜欢啊!谁喜欢有男人随时来打扰?」邵峰抬起头,说得理直气壮。「也对,我怎麽没想到?」郑思霏噗哧一笑,又觉自己笑得不妥,立刻正了正神色,站在阶上便去牵邵峰的手,柔声道:「是我思虑不周,以为你也不喜欢我靠近……现在我懂了,此後不会不理你的。」邵峰本来只想戏弄她,没想到效果太好,大出意料之外,现在听她语气柔缓清和,就如对小孩说话一般容忍,不禁想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千情万绪憋在秀丽的脸上,倒真是惆怅落寞,眨眼便要掉泪的模样。郑思霏一时慌了手脚,无暇细思,便像以前哄彩月一样,单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捧住他颊侧,凝视邵峰的脸,强迫他也要看着自己,一字、一字轻轻说:「好妹子,我保证不再让你生气担心,可是你要知道,若是你都不理人,别人哪知道你在想什麽?老是不给我回应,我总有一天也会失望的。」邵峰眨了眨眼,盯着站在台阶上的郑思霏瞧,她站得比他高,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竟让他真的产生一种受到保护的异样感觉。感觉很奇怪,但她可爱认真的模样并不讨人厌。邵峰心里转过一个念头,还好这时的她,不是用南宫钰那张脸对他说出这番话来。他忍不住轻笑。「思霏,你叫我邵峰就好。我自小独个儿长大,没有哥哥姊姊……这一声meimei,听着很别扭。」「我却是从小没有弟弟meimei,很想要有个meimei呢!」郑思霏把邵峰拉上阶,笑了:「邵峰,我的琴一直没送上来,很想再听你吹吹笛子。」邵峰无语。她一定不会知道,若是自己又吹起笛子,会天翻地覆成什麽样子。「不肯吗?那就算了,走吧!早该睡了……」两人牵着手,蹑手蹑脚地回房,走向各自的半边。当郑思霏放下帐子,嗅到邵峰点燃的安神香时,忽听见他的声音随着香气一同飘过屏风来。「思霏,我可以再为你吹笛,也可以与你同进同出,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只能在房里才卸妆,小心行事。」「好,」闻着安神香,郑思霏躺在枕上舒服地眯起眼睛,呢喃:「等我的琴到了,再与你合奏,这样你就没有理由不理我啦!」朦胧睡去之际,郑思霏脑中跳出了一个模糊的疑问。沉叔呢?不是说过几天就上山来看他吗?不晓得怎麽了,怎麽都过了十多日,都没有上来?莫非是钰哥哥出了什麽事?她也想知道,向来娇生惯养的钰哥哥,人在异乡究竟过得好不好……如果沉叔再不来,或许,她托病请个假下山看看好了。龙笛行(10)与同湖书院隔开了几座山头,便是一座孤高峭拔,状如尖塔的入道峰,从谷底涌上的缥缈烟岚,时时缠绵山间,难得散去。不大不小的门派誓凌天就匿迹其中,已默默在山中传了不知几代,却甚少与外界打交道,它的名动一时,还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