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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抽剑出鞘,狠狠朝那个暗施偷袭的人手腕劈去,那个鬼魅也似的身形立刻弃刀,向後遽退。在郑思霏诧怒的眼光里,那身影退到一个持扇的公子身後。公子身上的衣裳,就像正在转亮的天色一样,浅蓝,微明。极好的衣料,极风雅的姿态,却也拥有极令她发指的脸和声音!「南宫族卫便是这样夜半偷情,怠忽职守的吗?若我是盗寇强梁,循线而来,无论是我娘亲或你家主子出了点什麽事,你这一身橙衣可担当不起!」赵仲士望着郑思霏烈火蒸腾的眼神,脸上满是促狭恶意。「范大哥!」郑思霏顾不得披在身上的袍子落地,迅速伏下肩去撑住范梓阙。「不碍事,死不了。」范梓阙一咬牙,自己翻臂将背上单刀卸下,刀尖上血迹不多;幸好郑思霏反应够快,这一刀只是刺进了肋骨间,还未伤及内脏便停手。他忍痛反身,一见来人腰上垂挂的蟠龙玉佩,和他身後的一小队侍卫仪仗,便知此人是当今建安郡王之子。这回,南宫颉夫妇是与建安郡王的夫人一同上京的,这人,想必是来迎回郡王夫人。南宫氏的守卫自然不是他所说的一般不堪一击,听见此处异常动静,客店里已隐约有细微的兵刃撞击声,显然立刻有人要出来一探究竟。况且,一里外的南宫卫前哨既然无声无息地让他们进来,便是已确认过身分,怎麽可能放进什麽强人悍盗?明知赵仲士是蓄意找碴,然而,此人的身分又实在开罪不得,范梓阙只得自认倒楣、忍气下拜。他扯住浑身僵硬,怒气正盛的郑思霏,硬是拉着她一起跪倒:「少爷误会,小人是奉令送东西来的。」「送个东西,还要搂搂抱抱的?」赵仲士笑得极欢,扇柄不客气地勾在郑思霏脸上,「听说,二十岁以下能穿上朱雀徽号的南宫族卫,若非近侍,便是绝顶高手……看你这副模样,应当是个近侍了?」见郑思霏眼神冒火,范梓阙深怕她说出什麽不得体的话来,连忙赶在她前面大声回道:「这是双飞,我家少爷的近身得力护卫!」陌上艳(9)「原来你就是双飞?听说你和南宫钰的关系非比寻常……怪不得,他连夜也要赶着派人替你送衣服!」听见「南宫钰」三个字,赵仲士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极为暧昧,他抬起下颔,指了指落在地上的袍子,朝身後男子示意:「薛奉,还不替人捡起来?」刚刚被郑思霏长剑逼退的薛奉得令,立刻便走近几步,沾满泥尘的靴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脚就要向衣服上踏去。就着微弱晨曦,郑思霏此时才看清是那件滚着金边的白袍!她心里一跳,管不着此举究竟会不会得罪眼前贵胄,一跃而起,後发先至,身手比那个薛奉更快,立即将白袍从地上拾回。「不劳费心!」咬着牙,她迅速退到自己的长槊旁,瞪着薛奉和赵仲士。「你──」赵仲士面露诧色,还待要发令,客店大门已敞开,南宫颉领着几名卫士走出,早一步喊住了郑思霏。「双飞!这是赵大人,新任扬州大都督,不得无礼!你们都退下!双飞!你今日压在车队最後,回京待罚!」「是。」郑思霏和范梓阙互望一眼,应声而答,极有默契地同时退向後院。「赵大人,远来疲倦,怕是家奴无礼了吧?」南宫颉拱手而敬,阻止了赵仲士向郑思霏身上投去的眼光。赵仲士本来是打算找南宫钰的麻烦,欲拿双飞先行开刀,但现在主人出面息事了……於公,他的职分已经高於南宫颉;然而,於私,他还得喊南宫颉一声世伯!他只好正了正神色,客气回道:「啊,小事一桩,世伯毋须介怀……」讪笑之余,他将眼角余光瞄向郑思霏的背影,那个身手快绝、朝他怒目相对的小侍卫,早去得远了。当年在书院上吃过南宫钰的暗亏,他一点也没忘,只是,後来不知怎麽回事,南宫钰竟能断了他的手後又接合如初!所以,他清醒後谎称自己甚麽也记不得;实则,他是不打算把事情说出来,让此事轻易善了。面对南宫颉,赵仲士虚伪陪笑,心里却开始浮然想像南宫钰的身形相貌。彼时容貌已那样好看,今日想必长成了,又当如何?即使真要不到南宫钰,措措他的锐气,也成!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报,那才叫痛快。***「你干嘛为了一件衣服便与那人冲突?」走在捉紧袍子不放的双飞身後,范梓阙心里毫没来由的极不痛快:「你知不知道郡王这个儿子允文能武,这两年风生水起,先任职淮南军节度使,今年初又封扬州都督,连老爷也得敬他一分,你──」郑思霏难得打断了范梓阙说话。「范大哥。那人是谁?叫什麽名字?」「建安郡王的二儿子,赵仲士。」「少爷不知道此人在京里,对不对?」范梓阙被问得一头雾水,「他?如果我没探错消息,此人是从扬州返乡述职,前两日才入京的,少爷与此人素无交情,怎麽会去问他的消息?」刘仲士原来不姓刘,姓赵!王侯世家,贵胄子弟,难怪行事肆无忌惮!「范大哥,我待会还得押队,没法先走;劳烦你,立刻回去把这个人的消息告诉少爷!这人打小和少爷结了仇,我看,方才这事,他也是故意的!」这时,郑思霏才猛然想起范梓阙背上还有伤,她急问:「范大哥,你背上的伤还好吗?」「不好!」平常身上挂了彩,范梓阙就算不好也会逞强说好,但今日他却别过脸去,闷道:「你就只顾着那件衣服,哪管得着我死活?」郑思霏知道他伤得不重,只是口头赌气,於是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迎了范梓阙入座,轻声一笑:「大哥,别闹脾气。你进来上药,裹个伤,我给你补好了衣裳再回去。那个赠我袍子的人……是个很重要的故人,我一时忘情了。」「再重要,有你这一条小命重要吗?」范梓阙一脸悻悻然,一坐下,随手就脱了外衣,袒出左背上的刀伤。郑思霏翻出一瓶伤药,笑得温煦。「如果她可以过得比我更好,我倒曾经想过拿自己的命,换她一条命的。」她在说邵枫。他心里想的,却只有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