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我怀孕啦

    65.

    春日暖阳，穿着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裙的女人捧着一束向日葵进来，人比花娇，一时间整个房间仿佛都充满了热烈的阳光。

    “周先生好啊。”

    她走到他面前顿了顿，把手里的花和向日葵放在了他的茶杯旁边，声音清脆，活力满满，“兔年吉祥，给您拜年了。”

    男人端着茶，眯着眼看她，神色不动。

    然后低头喝了一口茶。

    装修古朴的小厅里多了一束热烈的向日葵。

    给客人的茶也端了上来，是上好的白毫银针。这里没有外人，女人自由自在，自己摆好了花束，坐下端起茶喝。茶水清爽甘甜，她捧着茶杯吸溜溜的喝了半杯，又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

    镂空的窗棱，外面是清澈的湖。这里是比较偏僻的地段，湖光山色，人迹罕至。侧面还有一道门，是掩着的，不知道其后为何物。如今厅里只有她和周先生，李秘书不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没有其他人。

    “周临呢？”拜年是要聊天的，不能光喝茶。林素先问候他家人，“出去玩啦？”

    “回家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他的珠子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出来，如今正在手里慢慢的拨着。颜色有些浅，看起来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串了。

    “啥时候回的啊，”她问，“回河省了吗？”

    “M省。”旁边的珠子拨了拨，“我二叔在M省工作。”

    “哦。”女人说。

    “周先生你换了珠子啊。”她这回看见了他手上的新串，又凑过去看，“你上次那串珠子呢？盘好啦？”

    男人握着串抿着嘴，拨过了一颗，没有回答。

    “我这次回来给您带了熏鱼呢，”她又说话，伸手去拍自己带来的新年快乐礼盒，“熏鱼要蒸了吃。里面还有枣干和橘子。枣是我家门口那两颗树上结的枣，种了十几年了，每年都结好多。”

    男人看了过来。林素干脆自己扯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枣干熏鱼和橘子都在。她还咽了一口水，“我mama亲自熏的呢！”

    “中午就吃这个。”他突然说。

    “啊？”

    “中午就吃这个。”他又说了一次。

    “李乡。”他喊。

    李秘书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男人抬抬下巴，示意桌子上已经打开的礼物，“熏鱼拿去厨房中午做了。其他的摆成果盘端上来。”

    自己送的礼物自己吃，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家里的枣干真的不错呢。林素一个枣干一口茶，开始唠嗑。坐久了，又起身去看窗外的景。绿树茵茵，水波粼粼，刚刚开春，外面还有些冷冽的空气。

    “李秘书人真好，还要帮我介绍ZXC的李总，”她说，“我这次回来都好忙，日程都排到十五之后了呢。”

    “嗯。”男人嗯一声，坐在椅子上，又慢慢的拨过一颗珠。

    周先生连谁是ZXC的李总都没问，这些事肯定是他知道过的。嗯亚都——阳光落在他的中山装上，男人气质深沉。林素又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二次的见面，那时他从光中走来，带她离开；周先生也会去会所吗？她突然又想起了昨天何总的话。她要是现在问亚都，会不会太突兀了？

    周先生会介意聊这个吗？

    “周先生亚都好玩吗？”想问，于是就问了呀。

    啪。

    珠子一拨，手停了，男人抬头来看她，沉着脸。

    “谁在和你说这些？”他眯着眼，声音沉沉。

    “是那个，”嗯不能说李秘书李秘书就在外面呢，也不能提何总。林素急中生智，“我其他朋友啦，生意上面的，他们说亚都好玩。”

    “那个，”她小心翼翼，“真的好玩啊？”

    “不好玩。”

    男人沉声回答。珠子又啪的拨过了一颗，他眯眼看她，“也不适合女人去。”

    “诶。”原来真的有这个地方呀。

    周先生真的去过——

    是夜总会——什么会所吧。

    “要是以后你去了，”他慢慢拨着珠子，“先给张修打电话，让他去陪你。”

    “诶。”她回答，脆生生的。张修张总还管得了这个啊？真吃得开。

    所以，真的去过？

    慢慢的一阵饭香从隔壁传来，还有蒸鱼的香味。

    中午管饭诶，就着mama的熏鱼她一顿能吃三碗米。

    不知道是不是上回那个脸色不好的大厨在cao办的。

    林素又坐回椅子上，伸手去摸她带来的泰迪向日葵。花瓣紧促热烈，入手鲜嫩，满目鹅黄，像极了爱情。

    她下午还有约会的。

    何总说下午约了律师要和她签合约。她都不知道合约里会写什么。就写何总一个月给她发两百万？

    饭香越来越浓郁，隔壁传来了摆放碗筷的声音。那两扇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饭桌和桌上的饭菜都显露了出来。

    十点半到的，这吃吃喝喝聊聊天，如今都快吃饭了啊。饭桌那边有着木雕活树，桌上还摆着一个青花瓷梅枝长口瓶，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旁边还有两个酒杯。

    周先生已经站了进来。

    佣人过来，搬着向日葵到餐厅里去了，把这束热烈的花放在了餐桌后的小桌上。

    “吃饭了。”他说。

    “诶。”林素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隔壁果然是餐厅，桌子不大，几个菜色，活色生香。正中放着一条蒸鱼，上面铺了一层豆豉。

    男人已经坐下了，伸手拿起了梅枝瓶。

    微黄的酒液落入杯中，酒味散发了出来，有些清甜的香。

    “啊，诶。”

    看着酒液慢慢的落入杯中，林素有些叹气。她其实没想好这次要不要告诉他的——要说其实也不想这次说。林素觉得自己又不傻，天和刚刚开业，很多单都没落定。周先生为什么帮她她不想说，可是总不至于是欣赏她24岁就考过CPA的才华。

    男人看了她一眼，倒满了她的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是苹果酒。”男人声音沉沉，“用你上次带来的苹果泡的，度数不高。”

    “哦。”她说。

    女人就坐在旁边，细腰长发，眉目温顺又大方。

    是他喜欢的长相。

    她身后，是热烈开放的花。

    待会他就要采摘这朵花了。男人端起酒杯，酒液入喉，一阵果香。

    憋了很久了，突然不想出去玩了似的。也许养那么一个在家里也不错。

    是到了收心的年纪了。

    “啊周先生。”

    旁边的女人却还在犹豫了什么，指尖碰了碰酒杯，却没有端起来。

    “我有件事儿得告诉您呐。”

    她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在热烈的春花里她看着他的脸，自己也是那朵热烈的花。她看着他，轻声说，“我怀孕啦，都不能陪您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