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少年

    少年心乱成一团被猫抓挠的麻线，他僵坐在原地、微微怔神。

    陆鹤璋坐在她的对面，男人摩挲着杯壁，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目光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小蜇，怎么不叫人？”

    陆蜇的眼里明显地闪过丝挣扎，他起身、重又被身边的父亲按下去。

    一向懦弱、志仅在倚靠手中股份苟延残喘的男人，主动叫了覃宝熙一声“弟妹”。他要敬酒，半路却被身侧的少年夺走酒杯，一声极清脆的动静，对方似乎碾碎了地上的耳机，神色未变、云淡风轻。

    “婶婶。”他盯着她，极为恭敬。

    覃宝熙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目光对视，她一手掌心还被陆鹤璋捏着，端起酒杯的右手刚送出去、陆蜇的酒杯就撞了过来。

    指节相碰、微微地麻，随即分开。

    少年仰头、喉结滚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褐色的酒渍洇湿下巴，漂亮桀骜的五官微微扬着、张狂昭然若揭、寸步不让。

    “往后是一家人了，小婶婶。多碰杯、常碰面。”

    这话表面漂亮、背地里藏刀讽剑、匿着轻佻，连一旁的陆老太太都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拎着名字、警告了陆蜇一声。

    一行人只顾盯着覃老太太和陆鹤璋的反应、提防发作，不料那脆生生的小姑娘，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酒杯自陆鹤璋手中换盏，他替她饮尽、狭换了杯果汁。

    似乎是偏酸，覃宝熙两条眉毛细细地攢、她皱着鼻子、很是认真的摇头。

    “碰不到呀…”她模仿着陆鹤璋的语气，学着称呼晚辈。

    “小蜇一年也来不了几趟学校，哪里就够得着‘常碰面’啦！”

    覃老太太安静了一晚上，终于在闹了这场笑话后，被逗得直乐，她笑着去刮覃宝熙的鼻子，佯骂她是“坏囡囡”，小姑娘往陆鹤璋那里避，被男人捉住胳膊，带着酒气的吻落在耳朵尖尖。

    “好了…胡闹。”

    陆鹤璋微微侧头，余光落到依旧站着的陆蜇身上。

    少年脊背挺直、面容冷寒，漆黑的眼瞳追着覃宝熙扬起的开怀嘴角、牢牢不放。

    恨意、难堪以及更深一层的复杂情绪裹挟赤诚。

    陆鹤璋知道那里有什么…是一处凹下去的酒窝，深深浅浅地跳动着，他偷偷亲过几十、上百次。

    男人揉着眉心，低低咳了一声。

    “小蜇…坐下吧。你小婶婶同你闹着玩呢。”

    席间重新恢复了酒酽春浓，陆老太太一晚上都不大有胃口，她总说闷得慌、一连向外跑了好几趟。

    陆蜇知道她是在心疼出血的那颗抹谷鸽血红钻，他借口跟上，实际在拐角处顿挫、情绪不稳地去摸口袋里的烟。

    过春天，西郊地处僻静、徜徉微风，将少年身影拉长。

    他咬着烟、低下头欲点燃，在镶了一圈又一圈攫绿的环境里，听到啜泣、舔水的动静。

    同样借口出门透气的覃宝熙，她杏色的裙摆缠上男人黑色的西装，睫毛湿漉，呜咽着被吃唇舌。

    他们在偷偷接吻，亲得很凶，小姑娘主动掂起脚，去亲小叔的下巴。

    细密低喘，一侧的肩膀被剥离、缩进了陆鹤璋的体温里，裹紧。

    陆蜇心跳得厉害。

    他听到陆鹤璋轻轻笑，低头问怀里人——

    “今天怎么这么针对小蜇？”

    男人吻了吻覃宝熙的额头，语调放满、漫不经心。

    “不喜欢他？”

    覃宝熙脸还蹭在不菲的衬衫上，她想了许久，瓮声瓮气。

    “因为他…好像老喜欢欺负我。”

    陆蜇的烟滚到了地上。

    动静很轻，少年低头去捡、却在触到烟嘴的一刻改变主意，有些烦躁地用指腹碾碎。

    他悄悄回到了包间，仿佛从未离开。

    窗外，明月将圆未圆。

    陆鹤璋攥着覃宝熙的手骤然收紧，又松开。他盯着黑暗里，廊道一角、目光沉沉。

    小姑娘探着脑袋，声音怯怯。

    “哪里有什么吗…”

    “猫而已。”

    他平复着呼吸，干燥的指尖抚上耳朵。

    “不早了。囡囡…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