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终于来了。

    为了让你看到，我花费了好多精力，还有决心和勇气。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但我希望你可以看着我，一直看着我陪着我，直到这一切结束，都不要离开。

    为了她的幸福，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将这么多人都卷进来真是非常抱歉。但我别无他法。

    毕竟我要让这个不合理的戏剧还能被压榨出最后的价值。

    反正这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的。你说是吧？

    相逢即是缘。我一直傻不拉几地相信着这个。我希望你也相信。

    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我相信你会记住这个故事的。然后记住我这个特别的导演。

    啊，对了。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在一本书的扉页上写致某人啊。那我也来一句怎么样？

    致一位已经逝去的美丽少女。】

    …………

    ……

    …

    （杨沉裕视角）

    待会要去社团一趟。

    我站在学校cao场边的长廊下面，任凭自己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走。

    新学期才刚开始一周，空气中的寒意依旧明显。风拂过脸庞，能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但即便如此，我的内心还是很舒畅的。

    今天是周二的下午，学校给了我们一节课的社团活动时间。

    说实话，这所学校地方并不大，各种活动也少得可怜。而我所参加的社团，主题也并不是放松性的活动。

    自去年的四月起，学校里兴起了一个名为“学习交流社”的社团。社长是一个同级的女生。那里一开始是学生们听了就嗤之以鼻的地方，不过后来加入的人却越来越多。成绩好的与不好的，真心想要学习和单纯凑热闹的，整个年级各种各样的人都造访过这个特别的社团。

    当然，也有人去了一两次就不再参加的，也有之后就留下来的。

    而我和李善言就是留下来的人中的一员。

    话说回来，我对这个社团的印象倒还确实不错。虽然乍一听很有可能是个挂羊头卖狗rou的娱乐性社团，但当我们去参与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的人们都是真心地在学习。之后也有很多人表示自己的成绩得到了提高。

    说来好笑，这学校里其他的社团在每周活动课里进行的无非也只是说说闲话而已，顶多在学校真的有活动需要举行的时候，相关社团人员会进行商议和表演排练之类的。论与名称的匹配度，还真就只有学习交流社是最高的。

    而且，因为学习的问题而交流，在小憩时间里互相交谈的大家，似乎也使整个年级的同学关系都变得近一些了。这倒是不错。

    自然而然地，这个社团在成立不久之后就受到了老师们的推崇。

    仔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居然会有这么多学生甘愿牺牲为数不多的社团活动时间去讨论学习……

    “沉裕！”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我向那个方向看去。

    李善言站在长廊下不远处的地方朝我挥了一下手。藏蓝色校服外套穿在身上，白色球鞋沾着零星泥点。明明是冬天却还浑身冒着热气。

    我点头向他致意，并迈步朝他那里走去。

    我停在他一步的地方，示意他一起走，他却莫名冲我一笑，“怎么还戴口罩，过敏了吗？”

    ……只是习惯了而已，我在心里反驳。不过因为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蠢，我便没说话，只是挑眉看着他。

    也许是李善言反应到自己有个不太灵光的脑子，又或者是觉得我挑眉的动作像是在犯病，他没有再追着我要答案，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这丑陋的鹅叫声十分影响心情，于是我干脆仗着比李善言高出的五公分圈住他的脖子，押着他向前走去。

    兴许是假期结束后不久，我俩途中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经过教务处门口时才逐渐平息。

    李善言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他拉住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问道：“沉裕，你知道这儿不？”

    “教务处。”我脱口而出，“哦，政治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里面。”

    我寻思着他没事突然问这个干嘛，又不是谁不知道。他自己还是政治课代表。对了，今天下午他还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骂了。

    话毕，缠住我的胳膊瞬间又紧了三分。我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李善言，他整个人似乎被点着一般，眼睛都好像在闪光，嘴巴开始囔囔不停:“你怎么也知道，不是向来自己研究课题不和老师合作嘛。怎么，现在就连我们沉裕也屈服于政治老师的yin威了。”

    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我稍有些疑惑，毕竟那些事我们也很清楚。

    那也是上学期开始的事了。据说在网络上出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学生，在暗中传播着有关学校老师的色情创作品。而刚才提到的那位老师，被创作的数量高居榜首。

    学校的教导主任会以这种方式在学生中出名，听起来也够天方夜谭的了。

    呃，要问我们为什么会知道的话，大概也只是因为周围人的影响吧。至于对我影响最深的……那就是现在身边这个家伙了。

    那位老师是个男人，叫张繁。长相算不上多好看，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许也就是苗条的身材而已。而且，要真的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代入到自己所阅读的东西中，怎么想怎么不合理。之前我们班的一个同学还说“看不下去”来着……

    不过，之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对此还是喜闻乐见，李善言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我自然也被迫“观赏”到了那样的东西。

    毕竟那人在年级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严肃、说话不客气，有的时候还自以为是。但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那么多人会乐于见到他被人肆意地羞辱吧。

    “哎，”李善言捅了捅我的身侧，“为什么不理我？”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样啊。”李善言似乎轻轻松了口气，缠着我的手臂也了放下来。

    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对劲……他这个呆瓜没理由这么在意细节吧，我暗想。

    但仔细想想也无可厚非吧。我们充其量也都只是观众而已。

    之后我们到了三楼的社团活动室。说是活动室，其实就是找了一间可以用的空教室而已。

    “呀，下午好啊。”

    “下午好。”

    进门之后李善言就热情地和站在讲台上的社长打了招呼。于是我也跟着说了一句。

    听见声音社长扭头看向了我们，缠着绷带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向我们点头致意了一下。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啊，我在心中感慨。夏霁虽然自己组建了社团，却一如既往地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庄重、冷静、不苟言笑。和班里那种耀眼的女生不一样，她对恋爱和追星之类的丝毫不感兴趣。再加上有些独特的外观，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实际上她本人的解释是因为先天的鼻畸形才不得不缠上绷带。所以也没有人拿这个乱说话。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本人似乎也不介意。而且我们也都知道她为人很好，这一点不影响什么。

    “我们去那边吧。”这时李善言指了指离门口很近的两张桌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自习的时间了。这个社团的特点就是在自习途中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找教室里的同学问，而即便如此也没有出现某些人猛说闲话导致过于喧闹的情况。所有人似乎都在理所当然般地遵守着规则。

    我就这样被李善言拉着坐到了那个地方，开始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自习。

    我们刚坐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我抬头一看，映入眼中的是两个熟悉的人影。

    校长和教导主任。学校里涉及学习就会很积极的人物。上学期几乎每周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参观”。

    “今天来的人不少啊。”我听见教导主任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大家今天也很认真。”夏霁社长以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应道。

    虽然现在没有抬头，但可以想象出来那两位老师的表情是很满意的吧。

    ……也不一定。他们可能还嫌来的人太少了呢。整天说着什么劳逸结合之类的话，其实心里巴不得除学习社之外的所有社团全部关掉吧。

    正这么想着，余光看到教导主任似乎往这边走过来了。于是我赶忙把笔尖放在纸上作出思考的样子。

    作为学生，这已经是基本cao作了。

    那之后，两位老师便离开了。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人在面前看着果然还是有压力，尤其是面对老师。这也许就是根植于学生心中的本能反应吧。

    我现在可以随意地抬头了。于是我扭头看了身边的李善言一眼。

    然而，我看到是同样在抬着头的他，以及他看向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的，异样的眼神。

    ……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吗。但那种微妙的表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自从那个不明人物出现之后，影响的范围就持续扩大。

    夏霁也是知情者之一。而她和其他人还不一样。

    她和张繁的关系比较好。除了交流社的社长她没有任何官职，但李善言曾经表示不止一次在张繁的办公室见到过她。大多数人都觉得能和那个人说几句话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她自然就被视为了特别的人。

    至于原因，也有人问过她，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件事的影响，她的回答是“和那个没关系”。

    这是意料之中的。除非是不想混了才会明目张胆地抱着那样不正当的心思天天和老师套近乎吧。她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如果是和自己关系好的人，看到他被做了这样的事，哪怕是在臆造的世界中，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吧。即便如此，她还是始终像无事发生一样笑着面对他。

    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提及这些事，有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这个想法。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写了写作业，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哟，你们也来了？”

    下课铃刚打响，就有个人走到了我们面前。

    “朱锦尘？”李善言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上学期好像不在这吧？”

    确实，朱锦尘这家伙在分班之前是我们的同班同学，是那种平日里看上去不怎么学习但各科成绩一直不错的类型，而且现在在文科班也保持得相当好。上学期的活动时间里他也是选择在cao场上打球，根本没人会想到他突然加入交流社。

    果然，朱锦尘摊了摊手道：“我也没打算来的啊，那不是班主任非得叫来的嘛。”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但也没有“因为学习好所以被班主任安排来拔高”的优越感，完全是一副和同学闲聊日常的姿态。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对一切都如此从容的处事态度。

    因此即便是“不学习也能成绩好”的存在，大家也都能和他好好相处。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是自己想来凑热闹呢？”李善言走到朱锦尘的旁边，故意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是不是这样？”

    朱锦尘没有回答他，而是同样看着他嘿嘿一笑。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眯起的小眼睛里总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今天也不例外。

    而且朱锦尘高大的身材和李善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两人此时形成的画面看上去总有种微妙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哎。”朱锦尘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朱锦尘。你今天是第一次来？”

    夏霁就站在朱锦尘的后面。他们目前是同班同学，所以说起话来可能更方便吧。而且李善言和夏霁在分班之前也是同学，被插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对呀。”朱锦尘应道。

    “那么以后要留下来吗？”

    夏霁的脸上微微显出了笑意。就像是社团的前辈邀请后辈时令人安心的笑容。

    事实上夏霁有着和张繁相似的暗色眼睛和过薄的上唇，笑起来并不是太好看，但能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果然是因为不经常见到她笑吗。

    朱锦尘向上翻了翻眼睛做思考状，随后给出了回答：“应该吧。”

    听到他的回答夏霁的笑意更浓了。

    “决定了的话就是朋友了。”说着夏霁向朱锦尘伸出了右手，“欢迎加入学习交流社。”

    她说出了和我们当初加入时一样的话。很多人觉得她是难以相处的人，但她其实比外表看上去要坦率得多。社里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能和她无障碍交流，这一点还是很了不起的。

    朱锦尘很自然地和夏霁握了手。没错，这就是这里的氛围。哪怕是以学习为名的团体，大家也都还是学生，这一点不会变。有关系好的同学和悠闲的下课时间，以及为了不同的目标而努力的理由。

    这么想着的时候李善言突然看向了我，吓了我一跳。

    “你看我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就是感觉你半天没说话，想看看你。”

    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我抬头看了一眼放在教室黑板上的钟表，距下课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差不多该回去了。

    课间十分钟似乎总是比其他时候的十分钟过得要快。而且学校还追加了上课前一分钟的预备铃，更削减了本来就不长的下课时间。

    不等我提出这个事实，夏霁就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跟着看向了后方的钟表。然后，她立刻打开了教室的门。

    “各位，我先回去了。”她在门口丢下一句话，之后迅速地离开了教室。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拖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