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一次从眼前消失(2)
既视感强烈的袭击我的脑袋，前不久我就坐在这个位子，而穆少远也站在我前面。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急诊室里不是救回来的璟华，而是支离破碎，遗体惨不忍睹的璟华。 「安祈……」我听得到穆少远的呼唤，却没有办法抬起头来与他相望。 我又一次，亲手将重要的人推入谷底了。 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机，手机萤幕上沾满着我的泪水。泪已停了，但是心却还是哭泣着的。 「不是你的错。」一隻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肩上，我还是没有抬头。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这时候有两道脚步声朝我们这边走来，不急不徐。 「护士小姐，我们是薛璟华的父母。」听到这句话，我把头缓缓的抬起来看向那两个人。 男人身穿一件西装，女人则是身穿一件露胸的长裙。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的远，不像是一对夫妻该有的距离。加上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而是一脸镇静的样子。 「好，薛同学现在在急诊室里头。建议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护士小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我们知道，我们现在只想要快点处理后事。」 护士小姐听完只好遵从她的话，将他们两人带到急诊室里头。当她们经过我跟穆少远的时候只是瞥了我们一眼后就将视线离开，走进去急诊室里头。 「那个女人身上有股古龙水的味道，而那味道却有不是那个男人的。而那个男人身上有不属于那女人的香水味，我想璟华的父母不是出国了。」穆少远将我想说的话抢先一步说出，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穆少远。 「为甚么不阻止璟华呢？」 「连你都出现了还阻止不了，那我阻止了还有用吗？」穆少远冷冷的语气传进我的耳朵，我离不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太深遂让人难以捉模。 「你……」正要开口反驳时，刚刚那个护士小姐出来了。她走靠近我们，然后表情十分的复杂。 「你是璟华同学的好朋友吧？」她看着我问，我对她点点头，然后她将一封信交到我的手上。 「这封信，是在璟华同学的裙子里头翻到的，她信上写着要给你。本来想说要给她的父母亲过目一下，但也没有那种必要了。这封信也许就是璟华同学自杀的原因，虽然一切应该都已经来不及了。但是还是想要跟你说，请连同璟华同学的那份人生活下去，我想说的话就只有这样了……」讲到这里，那护士的泪水就溃堤了。 这个护士小姐，是一位很好护士。 颤抖的手打开那封信，信里充满密密麻麻的字并且在那些字上我还看得到残留的乾掉很久的泪水痕跡，我仔细读着。 『给安祈：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原本想要不留什么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但我想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朋友了。 谢谢你，我真的很谢谢你出现在我薛璟华的人生中。也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过去，现在就换我分享我的过去了。 其实我的父母亲并不是经常忙于工作忽略了我，而是他们两人都找到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家庭。对他们而言我是一个累赘，我只是他们两人意外的產物罢了。因此对他们而言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这样他们才能幸福的与他们的爱人一起共度一生。对不起，关于我的父母这件事情我之前对你撒了谎。 因此我也曾经一度活不下去，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但是他也是将我再次打入地狱深渊的男人。原本想说就那样释怀吧？那个孩子终究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心情终于好很多的时候我却在医院回诊的那天，撞见那男人站在手术室外面，而随即有一个护士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那婴儿就是那男人梦寐以求的孩子，那婴儿就是用我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就没有办法看见世界美好的小孩用生命所换取来的。当下，我的心很痛，痛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那女人的小孩可以活下来？为什么我的小孩却只能泡在充满福马林的罐子里头呢？ 不公平……一切都不公平。当我看到那个婴儿一脸安稳的睡在保温箱里头的时候我真的有股念头闪过。我想要他跟我的孩子一样，但是最后这个念头还是被良性给盖过。 最后我决定我要去陪伴我的孩子，他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很孤单。 我打电话给你想跟你进行最后的道别，你却没有接，于是传封简讯，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你，安祈。你真的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希望你能连同我和那孩子的生命努力的活下去。 璟华上。』 「怎么会这样……」双手颤抖的更厉害，整个人跌落至地板泪水完全将那封信给重新沾湿。穆少远赶紧蹲下身一脸紧张的问：「杜安祈，你怎么了？」 「都是因为我……要是如果我有接到电话的话，璟华就不会自杀了。要是如果我去学校的话……或许……璟华就不会离开了。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怎么办？穆少远？」紧紧的抓住穆少远的手臂，狠狠的哭着。 要是如果我没有选择逃避事实，而去到学校，也许我就可以安慰璟华。 要是如果昨天晚上我接到电话，好好的安慰她，衝到她家给予她鼓励的话，也不会造就今天的后果。 因为我…… 都是因为我…… 「杜安祈……」穆少远也紧紧的抱着我，这个时候璟华的遗体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用朦胧的视线看着她最后的身影，再来看到跟在她后面两个毫无表情没血没涙的父母。 一切都是这么的现实，残酷，冷血。有些人，就是如此。 在穆少远的车子里静静的等着穆少远买完咖啡回来，我一直看着手里的那张连同信一起放在信封的那张照片，翻过照片的背后后面写着一行字。 『璟华与瀚杰的爱情结晶，幸福一辈子。』 「来，你的奶茶。喝点热的冷静一下吧！璟华一定也不想要看到你这副德性。」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要想到刚刚璟华父母的态度以及那男人的行为我就嚥不下那口气。」接过穆少远传递过来的奶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紧抓住奶茶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他问，「不知道，但是有个底了。」 和他相互对望，他的眼底只有我，我的眼里也只有他。 「打算破坏那个家庭吗？」 「……」我不语，没有回应是一种间接承认。 「破坏了，对璟华来说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你破坏了那个家庭那才刚出生的小孩怎么办？你忍心看到那小孩跟你和璟华一样有着破碎的家庭吗？」 「只有那样做，才是对那男人的惩罚！」 「这样你真的会越来越堕落。」 「没有关係，反正本来就已经堕落的不是吗？」心有一点点的痛，穆少远手放开，一股重量朝我的手心袭来。 我们之间陷入沉默，很长的一段沉默。只是互相看着彼此，不说任何一句话。 「杜安祈，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堕落。」 「可是让我继续堕落下去的人不是你吗？」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穆少远的表情满满都是悲伤。 那份悲伤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叶祈安的，我并不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