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日会

    转眼到了虞佼佼生日这天，二年级总共一百一十七名学生，其中只有三十人收到了虞家的邀请，不能不说是一种殊荣。然而三十份邀请函其中还有两份给了一同拍摄纪实片的另外两人，也就是施立立和…邀请函是虞赢派人打理的，虞佼佼意识到自己至今还不知道那第三人姓甚名谁。

    不过这并不重要。

    虞佼佼今日穿了一身定制礼服，是虞赢请奥斯塔最著名的女设计师Grazia   Grandi以芭比娃娃为灵感所设计的公主裙，肩带是极为复杂的手工复古绳编和蝴蝶结，裙摆自然的蓬起，光滑的缎面上是几层薄薄的堆纱，手腕与脚腕上都缠几圈黑色的蕾丝，裙摆下露出的一双小腿更显得玉白无比，江奇希蹲在虞佼佼身旁帮她穿上高跟鞋后牵着她站起身，虞佼佼顺着他牵手的方向转一圈，“好看吗？”

    江奇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绒面盒，取出里头的项链来。是费恩西的金色珐琅彩蛋吊坠，上面细细密密镶嵌了17颗碎钻，底部是一只红宝石点缀。

    “真好看。”虞佼佼称赞道，说着已经主动伸手将原本松松搭在肩上的长发挽起来。

    江奇希笑了笑，动手替虞佼佼戴上，他高出虞佼佼两个头，自上而下看到她细白如天鹅一般的脖颈以及后背纤薄漂亮的蝴蝶骨，喉结不由上下动了动，但只是乖乖地替她将肩带和发丝打理顺畅。

    虞佼佼上前几步，对着落地镜满意地欣赏一番后，扭头冲江奇希招招手，江奇希立刻凑过来，他以为虞佼佼有什么指示，忙低头专注地看向她。虞佼佼双手背在身后，看了江奇希好几秒，才终于踮起脚用双唇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左脸，“谢谢你。”

    江奇希整张漂亮英俊的面孔都因为虞佼佼这个猝不及防的行为而涨红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猛然加快，原本放松揣在西裤兜里的手也骤然握紧。

    虽然一直以来虞佼佼从不拒绝他的亲密行为，但这却是虞佼佼第一次主动亲他。就如同往常在学校里，假使四个人凑到一起，虞佼佼虽然一定只会挽住他的手，他却深知虞佼佼更喜欢的从来都是孟濯。

    但是…江奇希的视线投向虞佼佼梳妆台上放着的那只蓝色缎面盒子，那是孟濯送来的，虞佼佼却还没打开过，更别提裴迦送来的礼物了。

    想到这里，江奇希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发红的耳根，又轻声问虞佼佼：“虞院长想见我爸爸mama吗？”

    虞佼佼脸色一僵，斜乜江奇希一眼，“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奇希连忙摇头，“没事，随口一问。”

    虞佼佼闷闷不乐坐回沙发上，她歪歪地斜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你好扫兴…”

    江奇希不想她在今天不开心，便跟上前来，蹲在虞佼佼身边，伸手捧住她一只小小的手掌，用虞佼佼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脸侧，讨好一般磨蹭两下，无论如何，他率先说：“对不起。”

    虞佼佼喜欢他做小狗一般逗主人开心的动作，心里的不快早消散大半，只是还故作生气的瞪他，半晌，正要开口，更衣室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谁？”江奇希扬声问道。

    外头静了静，过了几秒，还是出声应答道：“佼佼。”

    是摄制组虞佼佼跟拍女导演的声音，她问：“好了吗？我们先简单拍一些内容吧。”

    “嗯。”虞佼佼有些不快地应声，“就来。”

    说完，从江奇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起身径直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镜头便贴向虞佼佼拍，虞佼佼正有些厌烦想要走远一些，江奇希忽然挤到虞佼佼和摄像机之间，伸手揽在她肩头，对着摄像机笑眯眯道：“今天是我们虞佼佼小公主十七岁的生日，希望她每天都开心，永远都快乐，这一段辛苦替我播出去哦。”

    女导演连连点头，冲江奇希比划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虞佼佼倒是有点被他rou麻到，用手肘轻轻碰一下他，有些嫌弃又有些好笑道：“下去了。”

    其实生日派对并非节目组想象的那样奇异奢华，有奇怪的镁光灯从高处射下，然后虞佼佼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走下楼来。才不会那样浮夸，今天的流程很简洁，虞赢在大人们聚会的厅内会借此宣布虞氏医疗财团在商业领域的新发展规划，而孩子们聚集的这处，孟濯则会演奏一首幻想曲，再与虞佼佼按照计划跳一段开场舞，这是半个月前就讲好的，接下来室内是舞会和酒会，后院的泳池边则是pool   party和切蛋糕的仪式。

    但是虞佼佼…虞佼佼的目光穿过人群自上而下远远投向孟濯，孟濯站在一楼酒台处，他和虞佼佼已经和好一周了，虞佼佼说不需要他对那天的情况做任何解释，虞佼佼说他做得对，救不识水性的同学，而他自己也很难阐述清当时的状况。说这话的时候，虞佼佼的眼神里是坦然，是赞成，但是孟濯知道这不可能是她的真心话。

    虞佼佼歪头冲着孟濯笑一笑，挽住江奇希手臂，两人一同走入人群当中。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七点，天彻底黑下来，室内的灯光也换做了格外氤氲有氛围的暗暖黄色，孟濯坐在三角钢琴旁，手指轻轻覆上琴键，缠绵低回的琴音便如流水般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坎帕幻想曲是首格外注重演奏者情绪的曲子，演奏者一切的感情，梦幻的情调，憧憬、希望、热情、最后回归温柔与幽静，听者都能立刻感受到。

    然而虞佼佼却并未用心聆听，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到施立立果然站在人群当中，当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孟濯身上时，施立立居然望着自己。

    虞佼佼忽然有种毛骨悚然地感觉，她强迫自己装作不知情一般，镇定地收回目光，却忽然在众人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如果说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当啷”一声，虞佼佼错愕地望向孟濯，不只是虞佼佼，大家都面带惊讶和疑色地看向了他——孟濯竟然极为离谱地错弹了音符。

    这首坎帕幻想曲是虞佼佼过去最喜欢的，孟濯今夜演奏得却并不十分得心应手，他侧头看向虞佼佼，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浅浅的奶白色的雾晕，让孟濯有一种她分明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的错觉。大厅的门并未紧闭，有微风吹拂进来，虞佼佼纤薄的裙摆，不断地抚扫着她的小腿，又缠绵地贴向站在她身旁的江奇希的裤腿，继而软软地垂下，下一刻又依恋地贴抚上去，她的目光也并不在自己这里，她望着不知道哪处，孟濯一时间难以看清。只是他按向琴键的手越来越重，他感到自己的手指甚至开始没来由的僵硬，一时间几乎错漏了好几个音符，好在已经到了曲子的尾声…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结束，大家只当作毫无差错一般，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孟濯面无表情从钢琴边站起身，却忽然径直走向虞佼佼，步伐之快，几乎是要逼退虞佼佼一般，虞佼佼正要往后让开一步，他却伸手握住虞佼佼绷紧的肩头，忽然俯身吻向她唇畔，虞佼佼下意识猛地侧开脸，孟濯的吻只落在她的脸颊边，两人像只是轻轻地贴面了一下一般。

    但站在最近处的位置中，还是有人低低发出一两声惊呼，从他们的角度，虽然看到了虞佼佼躲开，却也意识到孟濯真实的意图并非礼貌性的贴面。他们虽然仍旧屏气凝神，心下却已经沉浸在孟濯竟然会在众人面前吻向虞佼佼这一行为当中，难道虞佼佼在和孟濯在交往，游泳馆落水那件事后反而让他们感情升温？众人心中一时间纷纷猜测起来，只恨刚才那一幕没能用手机拍摄下来。

    江奇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却见裴迦也忽然握住虞佼佼的肩膀，轻轻贴一贴她的左脸，和声道：“生日快乐，佼佼。”

    说罢，裴迦看向了江奇希。

    江奇希同他们是有默契的，心中虽然不解，但也连忙照做。

    元婕也不知从哪出钻出来，抱住虞佼佼说了一长串祝福。

    然而整个过程中，虞佼佼的脸色却并未有任何变化。

    负责舞会音乐的人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短暂的插曲，一支圆舞曲已经在厅内轻响了起来。

    孟濯的眼神晦暗不明，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向虞佼佼伸出了手。

    虞佼佼看着他望向自己时那样幽深而似乎感到有些受伤的眼神，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江奇希揽着虞佼佼转进舞池中央时仍旧有些茫然，尽管他从未觉得自己不如孟濯和裴迦之中的任何一个，但还是没想到怎么会是自己？就算虞佼佼还在和孟濯闹脾气，但刚才裴迦就站在她左侧，虞佼佼为什么将手递给了自己。

    然而江奇希还是立刻进入了状况之中，虞佼佼十七岁的第一支舞一定不能出差错。

    他一手虚揽住虞佼佼的腰，一手握住她小小的柔软的手掌，两人贴得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虞佼佼温热柔软的身体，这种感觉不由地使江奇希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整个人像是被虞佼佼牵着绳子在支使一般，只能跟随着虞佼佼前后移动步伐，转圈，他完全被笼罩在她的香气之下，他感到虞佼佼的裙摆亲密地抚过自己的裤腿，竟然也能带来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然而虞佼佼的双眼却越过江奇希的肩头，在两人转圈时视线不留痕迹地扫过施立立。虞佼佼万分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施立立站在原地，用毫不掩饰的疑惑的眼神直直看向自己。

    虞佼佼不动声色地同她错开视线，对了，就是这样，虞佼佼想。

    不论一切是否可以动摇，可以转变，但是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