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4
23 “我不想講這種很像惡婆婆的話，”葉寶生皺眉，“可是你真的太誇張了，這樣搞得大家都很緊張。” “妳不懂啦！”坐在沙發上彷彿長蟲一樣，他就是很想落跑。 “這種時候我建議你不要講這種欠打的話，我怕你媽暴起傷人！”蒲人秀提醒他。 葉寶生深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控制情緒，“我，畢竟，也是生過小孩的，謝謝！” “他會很辛苦！他會一直吐！” “我也一直吐。” “他還吃不下！” “我也吃不下！” “他還會變得很瘦！” “我、恁老師，我到底在跟你比什麼！”真的是瘋了。 “妳應該是沒有瘦。”有人默默插嘴。 “蒲人秀你找死是不是！” “唉呦我就是很緊張！”蒲一永敲敲太陽xue，他也知道他很誇張，但他就是沒辦法，他有陰影。 以前知道他有了，原本大家都很開心，結果才一下曹光硯就瘦下去，吃不下東西整天反胃。 偏偏他們又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看他拼命忍耐。 看他難受，大家越緊張，有大家圍著他，蒲一永就忍不住想那以前呢？他自己一個人偷偷懷老大的時候呢？ 是不是也這麼不舒服，但那時的曹光硯只有一個人，必須獨自忍耐所有事，甚至還要偷偷摸摸怕被別人看出來。 他一定很難受，他一定很傷心，偏偏還要看蒲一永像個白癡一樣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現在做得再多也彌補不了曾經造成的傷害，但曹光硯只會告訴他，你根本沒有錯，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是我自己願意。 一個被當事人認為完全不存在的錯誤要如何去彌補，蒲一永不知道，所以他永遠虧欠。 但曹光硯說過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和蒲一永在一起，一起過日子。 太多的他想不到，可是曹光硯已經說的，那他就會做到。 就算沒有辦法彌補你以前的傷心，但至少要讓未來的你天天開心。 “我就是很緊張。”他又重複一次。 “好啦好啦！”蒲人秀揉揉他的腦袋，開玩笑道，“不是你兒子比我兒子都大，怎麼還那麼緊張。” “……不想他辛苦。” 蒲人秀愣了一下，看看曹爸再看看他老婆，眼神有點欣慰，“真的長大了內。” “所以你要對人家好一點！”葉寶生揉揉太陽xue，“有什麼問題就趕快告訴我們。” 蒲一永嘖了一聲，那個眼神就是一副還要妳說，氣得葉寶生又想打他。 “啊你之前的小孩多大了？”蒲人秀是真的很好奇，拜託，他兒子這副德性耶！ “老大二十幾。” “哇！嘖嘖嘖嘖嘖，真是不可思議！”然後他又接著問，“在念書嗎，還是在做什麼？” “實習醫生。”蒲一永又開始長蟲了，他想落跑去樓上看看。 “哇！”蒲人秀和假裝沒興趣其實明目張膽偷聽的葉寶生都瞪大眼睛，蒲爺爺也在一邊不敢相信，偷偷摸摸地。 “所以老二比叫像你嗎？”葉寶生忍不住了。 “妳是不是……”歪歪頭，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像個屁啦他像妖怪。” 那邊的他們真的好偉大，想想這也是蒲一永的一個陰影，曹光硯滿懷期待受了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小天使，怎麼會是那個小魔王呢？ 當然他不是不愛他，蒲一永痛苦面具，他還是愛他，可是小的真的太吵了。 蒲一永也不知道老二像誰，反正像是個小妖怪。 “喔，所以大的比較會念書。”蒲人秀推測。 “有嗎？”蒲一永皺著眉開始想，是嗎？ 小的是有說要唸離家最近的高中，每天睡到最後一刻，興致勃勃地說要穿野雞高中的制服去參加比賽電翻那堆名校學生。 所以到底誰比較會念書？ “怎麼這麼厲害，醫生內。”蒲人秀嘖嘖搖頭，“怎樣這麼會教，這麼將才，你也講給我們參考參考啊。” 講得曹爸也有點好奇，雖然他兒子也當過醫生，但光硯是自己很有想法，不太關他的事。 蒲一永沉默半天，最終吐出一句，“不行。” “為什麼！這麼小氣！”蒲人秀拍他兩下。 “我沒生過笨的。”某人回答。 “……” 但是緊張歸緊張，眼前還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是他兩個禮拜之後的期末考。 曹光硯午睡起來，蒲一永問你還能去學校嗎，被曹光硯回以一個你頭腦壞掉嗎的眼神。 別說他生老二的時候一邊工作最後才請兩個月假，他一個人生老大邊實習邊上課也不過才請三個月，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藏肚子曹光硯專業的！ “先擔心你的期末考，不要想東想西的！你要是被當了我就揍你！” 下個學期開始才是重頭戲，明明只差兩個禮拜，蒲一永要是敢現在就考砸，曹光硯真的會生氣。 “明天一早先掛號做檢查，你也沒課你跟我去。”曹光硯點點他腦袋，“然後，你就安安心心準備考試。” “那你呢？你也要考試嗎？”蒲一永在旁邊撇嘴，講到唸書就好兇。 “什麼時候輪到你擔心我考試了。” 葉寶生他們留到晚上，晚餐後才一起切了那個慶祝母親節的蛋糕。 曹爸早早有掛牌子說小酒吧今天放假一天，也是選對了，畢竟還真是個特殊日子。 大家也是真的擔心，反而是曹光硯不停安慰他們，就算是意外，但他真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以前什麼都沒經歷過，憑著一時衝動，被曹光硯劃掉，他才不衝動，都沒在怕了，更何況是現在。 他現在還更年輕，身體狀況更好，有錢又沒有壓力，身邊有那麼多家人都那麼照顧他，最重要的是還有蒲一永整天陪著他，曹光硯想不到到底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雖然是大夏天，但房內都開著冷氣，不想討罵蒲一永還是草草吹過頭髮才回房間。 “要泡一杯牛奶喝嗎？”看曹光硯還沒睡，他站在門邊問。 曹光硯晚餐還是有點反胃，但沒有以前那麼嚴重，不過吃的也不多。 “關燈。”他側躺著，搖搖頭拍拍身邊的位置叫蒲一永過來。 蒲一永爬上床，曹光硯拉著他的腦袋把人抓進懷裡，下意識捻兩下他的髮尾，“好乖。” “不想惹你生氣。”某人拱了拱他。 “我哪有那麼愛生氣。” 曹光硯環著他毛茸茸的腦袋，用臉頰蹭蹭髮頂，“不要太擔心了，我會好好的。” “我明明都有戴！”聽著就是在生悶氣。 “保險套的避孕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 “那它應該改名！一點都不保險！”蒲一永貼在他的胸口抱怨。 真是又蠢又可愛，曹光硯忍不住笑。 “偷笑，捏你！”貼得那麼緊，蒲一永哪裡不知道曹光硯在笑他。 “好啊，你捏。” “……不捏，親你！” “你親。” “哼！”蒲一永解開他胸前的一顆扣子，靠上去在那塊皮膚上輕輕親了一下。 “我很開心喔，所以你也不要那麼擔心了。” 雖然在他的計畫裡，是真的沒有要這麼早懷孕的。 這麼難得蒲一永才可以經歷他曾經錯過的校園生活，所有的家人也都好好的，他原本是想這幾年，先悠悠閒閒讀讀書，大家到處去，體驗人生，輕鬆一點。 但以前那麼多年都沒有發生的事，現在卻意外發生，就算是意外，對他來說一樣很美好。 就像蒲一永說的，他們又不是沒養過小孩，還養得那麼好，哪有什麼好擔心的。 曹光硯一點也不怕，就是這個老公可能還要哄一陣子罷了。 第二天順利掛到號，是曹光硯以前去的那一家。 已經五周了，他現在才開始吐已經算運氣好，難怪之前都沒有覺得任何不對。 醫生一邊照，微瞇著眼睛看得很仔細，蒲一永在旁邊一臉傻樣，曹光硯倒是跟著看得認真。 醫生還算年輕，看曹光硯這樣以為他是緊張好奇，哪裡想得到眼前這個20歲的特殊客戶曾經跟他還有學長學弟的淵源。 “所以他剛剛是什麼意思啊，就是好好的嗎？”蒲一永發誓他真的有很認真在聽了。 “好好的，下個月再來就好。”曹光硯拉著他往外走。 “那就好。” 他們是叫車來的，曹光硯今天沒課所以他們要先回家，下午蒲一永再自己去學校。 兩個人牽著手，曹光硯抬眼看看他，“接下來，要辛苦你了。” “蛤？”他講得太小聲，蒲一永沒聽清，他忙著看有沒有空的計程車過來。 “沒事。”曹光硯調皮地勾起嘴角。 24 “恭喜！”醫生再仔細看了看，“是雙胞胎。” “……” “我上次大概就有覺得了，但想著確定一點再告訴你們。” 是的，其實上次就隱約能看出來了，但曹光硯想著還是讓蒲一永再享受最後一段相對快樂的日子，所以他也沒講。 看著蒲一永一臉晴天霹靂，他一邊覺得好可憐又覺得好可愛，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笑了兩聲。 收穫了一個又哀怨又驚恐的眼神，某人都要嚇得魂飛魄散了。 “你......是不是上次就知道了？” 六月底已經開始放暑假，期末考曹光硯照樣成績傲人，完全沒有被影響，蒲一永照樣低空飛過，也不知道算不算受影響。 第十周，兩個半月，孕吐還是有，但好像又沒有他記憶裡的那樣厲害。 今天曹光硯心情很好，產檢完拉著蒲一永去以前常去的咖啡廳吃午餐。 特意選的無咖啡因的茶和熱騰騰的司康，他邊抹奶油邊問，“嗯？” “你上次就看到了對不對？兩個。”蒲一永把自己的鹹點三明治切了三分之一分過去給他換換口味。 難怪曹光硯跟那個醫生上次盯著看那麼仔細，他也跟著看，看到快脫窗也看不出來什麼。 “還不是很確定啊。”曹光硯打著哈哈。 “你才不會沒確定。”在專業度上他異常信賴他老婆。 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曹光硯把抹好的司康塞到他嘴裡，“那我說我會好好的你還一直擔心。” “有兩個耶！肚子那麼小怎麼住得下！”他被塞了滿嘴口齒不清。 “有人曾經生過十胞胎喔！” 蒲一永聽的臉都皺起來了，“別人是別人。” “好啦，我知道，我會隨時注意。”曹光硯捏捏他的手，“我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 下次再照應該就會更明朗了，只根據數字來看，異卵的機率比同卵還高，並且同卵還有更多要擔心的事。 相對於一次一個，雙胞胎本來就更辛苦，更高機率的妊娠併發症，高機率早產等等，但這個蒲一永不需要知道，他回去會跟他爸討論。 至於他的傻老公，曹光硯笑了笑，還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照理說懷雙胞胎是應該更辛苦的，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當初自己懷老大的時候思慮過重再加上壓力大，懷小的又年紀比較大，這次相比起來，總覺得倒也不是那麼辛苦。 第三次產檢就確定了，是異卵雙胞胎，其實一直偷偷提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所以會長得不一樣嗎？”回程的車上蒲一永偷偷問他。 “對。” “那會是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嗎？” “異卵雙胞胎不等於龍鳳胎喔！”曹光硯歪頭看他，“你想要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嗎？” “也沒有啊，隨便啊，反正又不能選。”蒲一永聳聳肩，“想要小一點的。” 曹光硯拍拍他，“不要亂說，不能太小！” 他可是要努力撐到九個月的人！ 再讓蒲一永快樂一個月吧，下個月醫生應該就會告訴他了，其實也已經很明朗了。 因為這次情況特殊，再加上現在暑假他很閒，真的是懷得相當仔細了。 他爸白天下午都待在家，晚上的酒吧也請了固定的工讀生來一起幫忙，葉寶生他們只要一有空也都會來走走看看，更別說蒲一永整天圍著他轉。 突然想吃什麼有人搶著買，情緒起伏大一點大家排隊哄，這段時間過得曹光硯都不好意思了。 暑假就要過去，最後的結論是，曹光硯決定休學一年。 也真的有想過上一上再請假，他是覺得真要這樣做也許也能含混過關，但想一想最終還是放棄。 一是肚子真的比較大，再來後期他也實在不知道狀況會如何，真的不行搞不好還得臥床，他是無論如何都想盡量讓寶寶們在他肚子裡待久一點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跟以前比起來現在已經好運太多，什麼時候畢業，甚至要不要踏入職場都不再有壓力，他明明就可以用一種更好的方式照顧自己，也沒有必要逞強讓大家擔心。 就是蒲一永抱怨了一陣子，畢竟當初曹光硯懷老二的時候他可是顧前顧後，書法教室開課也只是在自己家。 “我真的沒有那麼脆弱，而且你大三根本也沒多少課，所以你必須去上學。” “......”某人一臉哀怨無聲抗議。 “我已經要休息一年，你好歹也給我點事做，不然我多無聊啊！”曹光硯勸他。 “我去上學你是要做什麼？” “我要教你啊！”曹光硯講得理所當然。 “……也是齁。”某人只好默默閉嘴。 0725凌晨 開學那天蒲一永依依不捨半天還不想出門，感覺再拖下去曹光硯真的要拿抱枕丟他了。 曹光硯真的也是傻眼然後嘆氣，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眼前是小點心，熱牛奶，手機和漫畫，電視上播著不太符合胎教的侏儸紀公園第三集，左看右看都是個歡樂窩，到底還想怎樣。 他招招手讓蒲一永過來然後拉著讓人蹲下，九月中第22周，已經很明顯了。 曹光硯指指自己的肚子，“親一下，然後說爸爸很快就回來，你們乖乖待在這裡。” 蒲一永靠上去親了一下，不甘不願地交代，“你們乖乖待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好了，快點去！”也不過下午四堂課，“你回來的時候我都還來不及看完新的第三集。” 看他抓起背包終於肯走了，曹光硯把視線移回電視，“路上小心。” 打開大門的人又匆匆回來，他在曹光硯頭髮上親了一下，“馬麻也乖乖待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這個豬頭。”看著被闔上的大門，沙發上的人端起牛奶喝了兩口也遮不住臉上的紅暈。 手機又有消息提示音，曹光硯想著轉移一下注意力連忙點開，是李燦他們的四人群組。 剛認識的那段時間他們整天在沒有曹光硯的三人群聊天講廢話，後來大家也比較熟了一點，而且他們也發現消息刷得太多蒲一永有時候根本懶得看，慢慢的三人群用得少了，現在幾乎都在四人群組裡講話。 前兩天是中秋節，他們在群組裡討論，前兩年都有約烤rou，今年因為曹光硯懷孕當然是取消了，他有說叫蒲一永跟他們去外面找個餐廳烤，蒲一永也不願意。 李燦跟陳東均也很疑惑，他們永哥看手機的頻率好像又變回曹光硯剛轉去他們班上的那個寒假，他們倆刷了幾百條永哥依舊不見蛋。 反而是曹光硯好像比較閒，他雖然沒講什麼但比較有時間看，有什麼比較重要的還會幫他們問蒲一永。 大家好像都差不多這個禮拜開學，蒲一永在騎車當然是沒看，曹光硯說了一句蒲一永去學校了。 對面也客氣問了下嫂子還沒開學嗎？ 我休學一年，曹光硯打字。 他們一定驚呆了，但曹光硯想一想，其實也沒什麼。 他們兩個能和蒲一永當好朋友，雖然看起來有點木愣愣，本質上都是很好的人。 以前對外說他們老大是曹光硯跟女朋友生的，老二是蒲一永後來抱回來的。 其實李燦和陳東均在旁邊看著也知道，蒲一永跟曹光硯感情那麼好，怎麼會突然有小孩，要說是收養的，老二越長越大跟蒲一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人家也沒有深究，依然開開心心當孩子們口裡的東均叔叔和阿燦叔叔。 以前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要當醫生又怕麻煩，即便是往來頻繁的親友也只能那樣說，但現在他們又沒有那麼多外來的壓力。 而且，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他們明明就是曹光硯和蒲一永自己的孩子，再無他人。